荇菜與蕙永大眼瞪小眼。蕙永的眼裡含上淚。
荇菜扯唇角:“先收拾吧。”
“哦。”蕙永領荇菜入室,哽咽地念叨:“公子怎麼可能去修仙呢?不可能啊。”
西廂的屋子隔出兩間。
外間書房,内裡卧房。書房的地上飄散一堆手稿,蕙永不知所措地抽泣着:“唔,往日公子親自整理這些書稿,碰都不讓我碰一下,說我會弄亂順序。其實,我知道公子知道我不喜識字,不愛幹這活,才放我出去玩。
如今公子不在,我……”
荇菜無言,一張張地撿起散亂的書稿,堆放整齊。
看向抹淚的蕙永,思索再三,開口道:“永兒,你怎麼會說項檀不可能去修仙啊?老夫人不是說你家公子被合歡宗檢測出純水體質,有修仙底子嗎?”
蕙永邊撿書,邊道:“我聽老夫人說過公子有仙緣的事,也好奇問過公子。公子說:合歡非我道。這不就是拒絕的意思嗎?老夫人說,那年公子跳進鎮上的荷花池,死都不肯去。當時,鄉長出面,拿歐絲國的體面和時征王爺的面子才說動仙人放手。”
荇菜有種不祥的預感。
“公子一定不願意去合歡宗修仙。他說過陪老夫人到死,會給她送行。他考過鄉試,被鄉長催着去會試,也沒上京城。他說他年輕,得再讀幾年書。”蕙永叭叭道,“早年老夫人勞心勞力,心疾重到走不動路。後來,公子買了我照顧老夫人。眼見這家日子一天天變好,公子就不見了,嗚嗚……我真怕老夫人受不住。若不是公子賺錢買藥,把老夫人調養得這麼好,怕是早撐不住了。”
荇菜五味成雜,書生真是好人。
……老夫人會相信那番說辭嗎?像她說得那樣,甯可相信人平安,也不願意相信書生死了。
……不對,怎麼能說書生死呢?明明是生死不明……
荇菜心頭煩亂,重重地放下書稿,朝蕙永道:“我等一會再整理成冊。”
蕙永應下,瞧眼外面的日頭:“我去燒點水,熱點饅頭。”
荇菜輕出口氣,自覺地跟去幫忙。
不論消失的人如何,在的人得一日三餐地活着。
竈火下,她得空翻撿金蓮的記憶。
金蓮的腦子裡沒有太多的外界知識,隻有居所處的一殿白蓮,外加一篇《歡情訣》,便是花漣長老的模樣都有些模糊不清。
金花一撺掇,金蓮緊跟下山,多少有點被關久,好奇外面世界的原因。
恐怕是劇情大嬸知道金蓮是龍套,簡單着墨,就有這樣“一清二白”的人生記憶。
青衍鎮的人一日兩餐,不流行吃午飯。
但是項檀交待過蕙永,老夫人年輕時餓得狠,傷過腸胃,得少食多餐。午時給她送點好克化的小食。
蕙永把早上的饅頭熱下,加上一碗水送給老夫人。
荇菜也得一份饅頭和水,囫囵地填飽肚子。
下晌,蕙永總在找活幹,是個麻利的女孩子。
荇菜瞧她像個陀螺,轉個不停,找她問話:“怎麼總在幹活?”
蕙永不自在道:“公子在時,我可以同隔壁的蓉兒玩。可是,公子不在,家中沒有進項。若把我賣了,再給老夫人換幾貼藥錢,能頂幾天。我…… ”
荇菜越發不是滋味,抱着蕙永安慰:“我瞧過你公子的書稿。他在寫遊俠小說——話本子。我也能寫。”
蕙永眨眼,奇道:“小姐不回家嗎?”
“别叫我小姐。我叫荇菜,你叫我行姐。”荇菜拉把蕙永的鬏鬏頭,惹得她瞪眼。
“我不叫我行姐。小姐喊我永兒就好。”
荇菜哭笑不得,手指自己:“行姐。”
蕙永怯怯地看向荇菜:“荇小姐。”
“行吧。”荇菜放棄同她較真稱呼,“同我說說歐絲國吧。”
“咱們歐絲國最大的門派是合歡宗。”蕙永擡頭看天:“太陽斜過半,我去做晚膳。”
荇菜看她又去忙,幫她燒竈火。
“聽公子說,這個合歡宗隻收長得好看、體質特别的童男童女。”蕙永從竈台處歪頭,望向竈下的荇菜,“我也是聽公子說:大陸十國,各有宗門,什麼天龍掌生,三生送死。”
破書裡有這段?朱琴天下一站不是去即谷巧遇金花化身的瑤姬,再結伴上青虞宗拜師入門嗎?
荇菜戳着燒火棍,回憶原書裡第二幕後的章節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