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小心一些。

模糊的意識裡，從某處傳來提醒。

……“如果你和凡人交朋友，記得要小心一些。”

視線之中，容顔殊麗的黑發女郎一邊用鐵鍋煮着什麼顔色可疑的魔藥，一邊說道：

“對你來說人類還是太脆弱了，所以才要溫柔一點，否則很容易就會被弄壞的。”

從地下取出來的所有相關實驗材料都被夜讀銷毀了，防止再被人偷拿去搞事。但是她沒有看都不看就毀掉，而是在全面了解過之後才動手的。

而白蘭同樣也很清楚有關于自己的誕生起源，誰叫她是個天才呢？又對數據之類的東西極其敏感，研究過程基本上看一遍就都能記住。哪怕是當時不夠理解的，回頭想一想也都能弄明白了。

所以……

……“原來如此，浪費掉了一個「天使胚胎」之後，終于發現隻有惡魔的血統因子，才能夠适應你的力量嗎？”

在剛剛得知此事情之時，夜讀的反應是冷笑。

該怎麼說？那群說保守也不保守，說激進吧，又怪循規蹈矩的蠢東西……如果是她來主持的話，根本就連先前那一個也不會浪費，直接就選擇用混血胚胎了。

以為「天使胚胎」是最為溫和無害、幾乎不會排斥任何力量的屬性，就可以容納『毀滅之火』？也不動動腦子，就是因為太溫和了，所以才跟『毀滅』的本源不相稱啊！不會排斥又不意味着有足夠的強度！

更何況，自己的學識不夠還不會找參考麼！既然她們拿“白蘭”這個「混亂使徒」作為素材進行複刻，在過去紀元裡……在白蘭之前，上一個成功的那位『混亂』就是惡魔吧！照着抄也能抄出來啊，動動膝蓋想也得知道隻用「天使」成分是做不出來的！

好在這裡的研究者還算有點兒腦子，否則天知道還會走多少彎路。

夜讀對于她們亂搞倫理工程的行為表示不屑，但也見不得蠢貨随便浪費神秘學材料的行為。

要知道每一個「天使胚胎」都是光明教會在過去紀元那場戰争中竭力保存下來的寶貝，用一個少一個，幾乎都是不可再生資源，哪怕隻作為能源而言也有着極其高昂的價值，浪費多麼可恥！！

……大家可不要誤會了，一聽“胚胎”之類形容詞，就想到什麼血淋淋的東西。「天使胚胎」實際上上隻是一種神秘學素體，類似于空白的初始3D人偶，是純淨無暇的能量……隻不過可以通過加入各種DIY材料，成長為不同的人工生命體。在必要的時候，也可以直接作為能源儲備使用，差不多相當于人類國度中的核武器資源……這個宇宙已經苟延殘喘了數千年，就算是光明教會這樣的龐然大物，現如今恐怕存貨也不多了。

換而言之，如果不是到了“必須要做”的時候，教會也不會使用這麼珍貴的資源。

而對于自己元素複雜的身份，白蘭本人倒是接受良好。

……這算什麼，後邊還有更複雜的呢！

但在某天，聊到關于想出去玩的問題，夜讀卻是多叮囑了幾句。

“出去玩”并不稀奇，雖然她們當時是在隐居生活，但山下也是有小城鎮的，而夜讀并沒有限制過白蘭行動的意思。

領養小孩子又不是帶回來一隻小貓小狗，不讓她接觸社會算什麼？夜讀還會用無人機點炸雞外賣過來呢，可不是會短缺小孩精神食糧的那種封建大家長。

所以啊，像是什麼煙火會之類的活動……每次有熱鬧可以看時，白蘭都會下山自己去玩的。隻不過随着她年齡長大，自然而然也開始碰見搭讪的人了。

“我真受歡迎啊！”

有一天，初步長成小少女的白發小姑娘坐在石墩子上，捧着臉自言自語。

“受歡迎是正常現象。”夜讀說，“越是心懷有渴望之物，越想得到什麼、欲望強烈的人，就會越不由自主的被你吸引。誰叫你又是「混亂意志的第二使徒」，又是「惡魔」呢？”

“惡魔就一定很容易引誘到人類嗎？”

當時小小的白蘭對此不以為然，畢竟她生活中日常接觸最多的人是夜讀和日輪這兩個意志力強悍到變态的女人，而強者對于一切誘惑都是抗性很高的，沒那麼容易被外物動搖。

更何況在她認識夜讀還不到一個月時，對方就升格成為樹神了，原本便滿值的八圍屬性更是一個飙升，更不可能再被她影響到。

“當然，要知道所謂惡魔、魔鬼……這一切相關概念的起源就是來自于衆生對渴求之物的欲望。世界上的第一位古魔就是持有「欲望」權柄的魔鬼。”

“哦，那位啊……”白蘭前兩天才剛上過有關于對方的課程，那可是從過去紀元安然存活到現在的遠古魔神，她的記憶可太清晰了。

隻聽夜讀随時随地的開啟教學測驗：“位于一種道路最頂點的存在意味着什麼？”

“……道路頂端的存在對于下級是有壓倒性影響的，嚴重程度取決于對方到底想不想……”白蘭抽了抽嘴角，“一般來說純度越高、越靠近頂端，接越容易被侵蝕。”

所有位于“道路”頂端的存在都是如此。

因此，越是純正的魔族，就越會向着那位“魔”之概念的存在靠攏。最基礎的特性——就是在引誘人類堕落這方面，具備着不可思議的蠱惑力。

嚴格來說這不是惡魔的問題！

是因為在衆生的認知中，魔之類的東西就應該是人心所欲的指向……這種認知反過來使得那位存在成為「欲望」的魔神，也算是一種反向的被衆生願力所鑄造。

可是情況就已經是這種情況了，已經來不及改變了！

就像是複仇者的根基在于“複仇”之心一樣，那種純天然克制人類的誘惑屬性也是惡魔的本質。

尤其是……

與惡魔有親密接觸，一定會給人類帶來難以想象、遠遠超過感知界限的快樂。

當一個人除了在惡魔身邊之外，任何地方都再也品味不到如夢似幻的體驗……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當靈魂尋不到滿足，堕落就成為了一件很簡單的事……所有的神話傳說中都有類似的故事，魔鬼啊，惡魔啊，總是被描繪成不懷好意的角色。

雖說事實中也确有類似的情況，但終歸，選擇向下滑是人心的一種尋求。并不是每個惡魔都那麼壞的。

【人類對你而言還是太脆弱了……】

【要溫柔一點……小心地對待……】

夜讀自己不找情人，但她也從來沒攔着，并且及時給了小孩健康的教育。

【否則……他們會很輕易就被你弄壞的。】

誰讓人類原本就是宇宙中最脆弱的種族之一？嘛，盡管他們的上限很高，經常會出現走到頂尖戰場上的人類強者。

但絕大部分凡人放在白蘭面前，的确是非常的脆弱、無害，同時繼承了「天使」血統的強悍恢複力，和「惡魔」的身體素質，她的基礎點數就與普通人壓根不在同一個層次。好比隐藏在地球上的氪星人，如果不輕拿輕放，那破壞力可太大了！

再而言之……隻是物質上容易造成傷害倒也還罷，惡魔對人類最大的威脅，可是在精神層面上啊！

白蘭雖然沒什麼良心，但是從小到大的家庭教育也讓她保留了些許底線——比如，不要輕易招惹不打算負責的人類。

讓對方上瘾，讓對方離不開自己，她這邊卻甩甩手走人，把可憐的家夥丢下一個人心碎崩潰……那太缺德了！就算白蘭自己其實并不會覺得愧疚，但是她會被朋友們圍起來指指點點的！通常而言她不會給自己發展這些麻煩的關系！

畢竟，大家都很清楚白蘭，這是一個沒法改正“喜新厭舊”毛病的人渣。

想讓她長久的保留一段感情，實在是很困難……很有挑戰性呢。

【人品爛一點沒關系，但是别在情債方面太爛，我可不想當苦主找上門的時候給你調解——】

夜讀有些清冷、帶着一股天然抖S鬼畜感的音色在耳邊響起：

【記住了嗎？别逼我因為這種事揍你！太丢臉了！！】

——“！！”

白發少女一個翻身從床上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