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直到現在,直到在【噩夢】深處,她也依然能夠聽到對方那高高在上的聲音。
聽到她那總是遊刃有餘、仿佛不會懼怕任何事的語氣……
——“拯救人類的,不是神,亦不是惡魔,不是自然,不是天意。”
“隻有人的心,才能夠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的拯救人類自己。”
雨勢漸漸地濃密起來,被雨點砸落的聲音覆蓋了些許對話。
大家隻看到,被擊敗的紫色水仙花抓住了黑大衣的一角,隐約傳出悲痛與質問:
“你不是很厲害嗎?你不是從來都沒有輸嗎?你既然那麼高傲……那麼強大!可是為什麼不去救她?為什麼那個時候……你沒有救她?!你連自己的朋友都不去救……這種鐵石心腸的女人,也配成為「救世主」……像你這種人……!!”
『日輪』死了。
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哪怕一直在祈禱,想要與憧憬的朋友再相逢的心願,也已經是永遠不可能完成的事。
作為被保護的很好的人,卻辜負了所有為自己戰鬥的勇者們,主動接受感染,投靠了【邪化大世界】……娜萊蘭絲不是不明白,自己的行為有麼多卑劣。
可是她不能接受……不能接受啊!但眼前這個人,明明是『日輪』真正的朋友……是被選擇的人……明明那個時候,她也趕到了現場!
她曾經也憎恨過夜讀,恨她一如既往,冷靜堅強。恨她不夠痛苦,不夠絕望,沒有去過傷心欲絕的生活。
可親自領教過之後,她隻會明白——再也沒有比夜讀更堅定的覺悟。
眼前的【複仇公主】,的确是……名不虛傳。
夜讀不會因為說兩句話就可憐她,放過她。
漸隐的雨聲裡,「不共戴天」收回鞘中。
最後隻傳來黑發監護人歎息似的一聲答複:
“我……尊重她的選擇。”
【第八幕】
【複仇的舞台】
【終了】
挂在高處的繩結松開,幕布像流瀑一般“刷啦”的滑下來,蓋住了舞台後方的所有布景,隻留下台前的三人。
以星光藍為主色調的輕騎裝重新回到了夜讀身上。
浮世英壽低頭一看,自己的那件衣服也回來了——是熟悉的一鍵變身呢!【噩夢】真方便啊!
“哇——好棒好棒!真是太酷了!”
此時在觀衆席上有一個非常捧場的鞍馬祢音,毫不吝啬的獻上掌聲。
旁邊的櫻井景和也被她帶入進去,跟着鼓起掌來。
于是另一旁的我那霸冴有點遲疑,迷茫的擡起雙手——我是不是應該也看氣氛鼓個掌呢?
五十鈴大智:…………
快結束吧!這個奇奇怪怪的play!
同樣一點也沒被打動,且還是副死魚眼的白蘭撇嘴:“好嘞,耍酷大成功呢。都長多大了還處在中二的階段畢業不了……”
黑發監護人突然瞥過來一眼。
隻見白發少女猛地噤聲,随即哧溜一下就蹿到了黑發青年的身後。
浮世英壽:“……”
所以說,咱要是這麼害怕的話,那你就别非要作一下死了行不?
而且他真的沒有從夜讀前輩身上感覺到任何“恐怖”,有的隻是人家本來就自帶的氣場…………白蘭她到底在怕什麼啊!因為是未知數,所以反而感覺心裡面更加不安了!!
“俗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說你為什麼要躲着我呢?看看人家就不覺得害怕。”
——真是想什麼就來什麼,夜讀剛好就多問這一句。
白蘭頭也不擡的悶聲直喊:“我沒有做虧心事!我問心無愧!我問心無愧!!”
浮世英壽:……
沒有做虧心事,那能别躲在後面撓爪子嗎?他覺得背上癢。
他忍不住問:“白蘭,你現在怎麼慫了?”
隻見白發少女神色沉重,如臨大敵:“她有刀。”
……有刀怎麼了!那我們還有槍呢?有手裡劍還有電鋸!也沒見你怕過任何事!
“不會有錯的……”此刻,在觀衆席上站起來(但是沒有比旁邊坐着的幾個人高多少)的鞍馬祢音握緊拳頭,如名偵探附體——“白蘭醬,這位就是你的媽咪吧!你媽媽真酷,我好喜歡哦!”
櫻井景和幾次三番特别想伸出手拽她下來但是又不敢:“……那個,要不然……”
……好外向!這也太外向了!祢音醬在某種程度上也好可怕啊!!
卻見黑發監護人聞言,轉向觀衆席,開口道:“她是領養的。”
白蘭:“……你就強調這?”
“……我總覺得單獨放出去被别人知道跟我有關系的話,多少有點丢人……”夜讀抱起了手臂,一手摸着下巴,看起來是很不放心,在認真的思考這種問題。
白蘭:“那你完蛋了,我已經說出去了!大家都知道啦!”
浮世英壽:“…………”
展開難度好高的切入點。天就這麼簡簡單單的被聊死了!
然後夜讀似乎想了一下,接着扭頭勾了勾手指:“坐在那麼遠的位置能看清嗎?來,不要害羞~到前邊來吧~”
于是原本位于觀衆席中排的鞍馬祢音幾人便被“唰”的一下子拉到了第二排座位上,四個人一個也不少,整齊的很。
櫻井景和:……等一下!
不是,為什麼要在白蘭說完“大家都知道”這句話之後把他們拉到前排來?這是要幹什麼?!要幹什麼!!
五十鈴大智:知道什麼?我不知道啊!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是無辜的——!
而我那霸冴還沒察覺到迫近的危機,鞍馬祢音更是興奮——由于距離變近,她總算看的更清楚了。沒辦法,舞台上是沒有實況轉播的,在中排還是有點兒看不清人臉。但現在這個位置她就能看到了——
“果然!發型真的有點兒……”
“……?”
櫻井景和之前是忘了這茬,被她一提醒,也不由自主的望了過去。
對上那位黑發藍眼監護人的面容他還是有點頭暈,但若抛開别的不談,隻看發型的話……
除去披散在身後的烏長發尾之外,夜讀的額前也是留有碎發的,且是差不多剛好遮蓋住右邊眉眼的偏分。隻在左耳上方正好垂下細細的一縷,搭在衣襟上,其餘都從耳邊梳後去,斜斜紮着一枚橙色緞帶。
“原來白蘭小姐不是随便糊弄我們,真的有些像啊……”
親眼看到本人的櫻井景和恍然大悟,并帶着“現在我的眼睛裡裝滿了真相”的表情緩緩坐回去,似乎還需要時間消化這個信息。
浮世英壽:“…………”
咱能換個話題嗎?
“……”
——暫時換不了,因為夜讀微微擰眉,看了一眼觀衆席上的幾人,又轉回來看向才剛剛偷偷摸摸從英壽背後站出來的白發少女。
“白蘭,你不但提起我,而且還說了很多我的壞話是不是?”
“當然不是!你咋這樣想我呢?我是那種人嗎?!”白蘭仿佛色厲内荏一般提高了音量大喊道。
夜讀:“哦?怎麼不是了,你肯定到處說我是一個大變态,冷酷無情,鐵石心腸,薄情寡義,笑裡藏刀,見色忘義,不知廉恥……”
“等等等——”白蘭急急擺手打斷道:“見色忘義和不知廉恥我可沒說啊,是你自己說的!”
夜讀:“嗯?你沒有說嗎?”
白蘭:“從來沒說過的啊!!”
夜讀壓下眉微忖:“……”
夜讀:“欸?”
白蘭:“啊?!”
如此同步率極高的一幕落在鞍馬祢音眼中,她情不自禁的吐槽:
“那副樣子居然是領養的……”
櫻井景和也跟着接了句:“這就是傳說中物似主人形……嗎?”
祢音“噌”的扭過頭看向景和。
——啊啊啊啊啊你剛才說什麼?!說了什麼!!
她用眼神發射着信息。
櫻井景和也一下子反應過來,連忙擡手捂住嘴,瞪大了眼睛。
……天呐我剛才都說了什麼東西!!
浮世英壽:“…………”
夠了,快換個話題吧!!!
“那沒有辦法了,就算是你說的吧。”隻見夜讀想了一會兒,然後單方面給出判決,并且開始摸她的刀。
“什麼叫「算是」啊!我根本沒說過!”
白蘭自然是抗議,并且眼尖的察覺到夜讀的小動作。
“至少大部分都是你說的,隻好切腹作為賠罪了,我來幫你介錯。”
“不可以!「不共戴天」千萬不能拔刀啊,「不共戴天」收起來!我求你了!!”
熱鬧非凡,同樣也留在舞台上的浮世英壽完全插不上話。
……話說意大利人為什麼要“介錯”!他感覺夜讀前輩之所以這麼說,隻是想要耍酷。
不僅如此,就連觀衆席上也被波及到——
“「不共戴天」好酷……”
“?”因為就挨着坐在旁邊,所以聽見了景和的喃喃自語的祢音醬迷惑極了:“你在關注些什麼啊?!”
“說起來,我們的任務算是完成了嗎?”
抛開兩邊各自發各自的神金的家夥,現在我那霸冴是這個空間裡邊最正常的人。
——“雖然完成的人并不是我……不過,白蘭醬你就可以跟我們一起出去了吧?”
她說完這句話。
然而,【噩夢碎片】卻并沒有消失。
舞台還在,觀衆們還在,以及……
“結束了嗎?并沒有結束……吧?”
浮世英壽摸索着心中泛起的憂慮……那些不好的預感又卷土重來,可是他卻不能停止。
難道說……
或許是靈感,或許是直覺給予了他提示,所以才會令他越來越不安。
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無法再停止……
畢竟,
“如果已經結束了……那為什麼我們仍然站在舞台之上?”
“為什麼,我還是「助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