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懷裡的小孩子扯了扯他的衣服,擡起手掌:
“剛才,掉下來了的。”
英壽看着他手中的事物,壓了下眉。
*
城堡内部安靜極了,光線也較為黯淡,暫時是沒有會遭受襲擊的征兆。因此大家也都各自解除了騎士形态,回歸本體——變身是會消耗精力的,可不方便一直維持下去。
“茨姆莉,你剛才是不是還沒來及說清楚通關條件?”
在略顯空曠的廳堂中,浮世英壽開口道,他自然不會忘記這件事——就在茨姆莉正要進行補充說明的時候,怪物出現了。因此原本應該進行的那個流程就被打斷至今。
“……本輪遊戲的通關規則是——”向導小姐微微一頓,接着繼續說道:“幫助無辜受難的可憐人質們找到離開古堡的出口,成功逃出的選手即可晉級。”
“唉,出口?說起來先前好像根本就沒看到有出口。”
光忙着打架了,倒也沒仔細觀察四周……鞍馬祢音歎道。
至于其他人是否有收獲呢?同大家對了一圈後,都并無進展,在這個由邪魔徒所創造的異空間内,周圍四面都環繞着高大的叢林植被,像是被關進了與外界隔離的深山當中。
“各位,請看這些紙片。”
英壽歎了口氣,拿出幾張殘損泛黃的紙張……按照小弟弟所說,是從一個被道長打倒的怪物身上掉下來的。如果爆率高的,他一定不會沒發現……所以是稀少的東西,嘛,吾妻道長沒注意到他是一點兒也沒意外。
“這是什麼啊!”
祢音剛拿起其中一張,便手一抖,差點扔出去。
“你看這個。”
浮世英壽很體貼的給她換了一個沒有沾染血迹的碎紙。
紙片不多,也就是幾張,上面記錄着零星重複的字迹——
【……不要接受邀請……】
【……快逃!】
【……快逃!根本就沒有什麼客……】
【……不能相信,我們之中……】
【……千萬别來參加宴會!】
最後一塊碎紙上就是被暗紅色血迹暈染,隻餘下幾個字,吓到了鞍馬祢音的那一張。
“什麼東西?”
不知為何,有種詭異熟悉、但說不上來,隻感到這些密密麻麻的紙片看着就讓人頭疼的吾妻道長心中開始微妙的火大起來。
“宴會……邀請?”祢音有些恍惚,她不是很想把紙片上的内容同自己先前在邪魔徒那兒聽到的破碎詞句聯系起來,可越是恐慌,腦海中便越發忍不住去描摹——“歡迎……?”
鞍馬祢音很是不安的将那幾句單詞告訴大家,也是巧合,似乎聽清了邪魔徒在說話的人隻有她。僅僅這件事本身就足夠恐怖怪異,再加上眼下這些散步着不詳氣息,染血的碎紙片,一時間各般猜想浮現在心頭,很難叫人打起精神來。
“歡迎遠道而來的客人們,我等已在此獻上豐盛的美餐,請一同品嘗今夜的佳肴吧。”
一道幽幽的聲音突然從上方飄落,祢音的臉色迅速由紅轉白,她差點叫出聲來,還好她的反應速度還是挺快的,連忙捂住了嘴巴。
不僅如此,在她身旁,隻是作為“人質”的普通人女孩子,也緊緊抓住了她的衣服,神情同樣寫着後怕。
“白蘭,你在說什麼?”
浮世英壽擡起頭,平靜的問道。
他穩定的情緒很好的起到一絲安撫作用,而趴在二樓欄杆之上,一手托着臉頰的白蘭小姐則是輕松的說着:“我在連詞成句呀,你聽不出來麼?嗯……”
她說着偏了偏頭,目光轉動,露出一副在思考的神情,“不過其實還是有點不太通順的樣子,但我認為我的造句水平已經很優秀了。”
浮世英壽:“…………”
造句可還行,好嘛,的确是最簡單的連詞成句。但若說是否通順……的确,按照白蘭所說的那句話,是将一切詞語都用上了,但還是總覺得缺少了什麼。
“鮮血。”
這一次開口的人是茨姆莉。
“對哦,還缺少更多的關鍵詞!”不等旁人“唰”的将視線投過去,白蘭小姐首先表達了肯定,“重新再造一次吧,遠道而來,接受邀請的客人們啊……”
耳聽着她在那兒講述黑暗童謠,熱衷于把在場膽子不夠大的人士吓哭,英壽再次輕輕歎氣,并且在心中同樣開始了造句的行為,隻不過他沒說出來。
倒是茨姆莉,說完那句話後不再言語,另一旁的吾妻道長等人也似乎有所考量。
繼續聚集在大廳裡對他們的探索顯然沒有幫助,而DGP可是個要争奪勝利的遊戲,比起團結合作,自然有人想着要去單獨探索。
浮世英壽是不會去阻攔的,因此分散的結果是——晴家溫因與茨姆莉去了樓上,而吾妻道長則拽着司機大叔前往隔壁場館。
而丹波一徹和鞍馬祢音兩位依然留在原地,看樣子不打算遠離他。盡管……白蘭也沒走,而且她還不停地在講鬼故事!
直到町田美绀奈将棒棒糖從書包裡拿出來,後者才消停點兒,然後她們兩個就開始以相同的姿勢吃吃喝喝,羨煞旁人。
……世紀難題總算解開了,話說為什麼要帶那樣多甜食在身上出門啊!
*
人類的悲歡并不相同,浮世英壽的憂郁也無人知曉,畢竟他是不會把情緒擺在臉上的。
古堡内部相對安全的環境令人稍稍放松些,而就算沒那麼安全……實際上,晴家溫因也渠道得知有可以避開怪物的路線。
“怎麼就直接說出來了啊,他們都沒聽到最後那個關鍵詞呢。”
此時的晴家溫因正一邊觀察走廊,順便狀若抱怨,向身旁的同伴搭讪。
至于因在結對環節成為剩餘選項,所以隻好跟他組隊在一起的茨姆莉臉上的嫌棄神情?看不見!
而被嫌棄的原因麼,誰讓向導小姐比較有禮貌,沒就“自從加入比賽之後你到底為什麼就越來越精神不太正常”這個話題跟他展開讨論。
“那位町田美绀奈小姐,你是不是很早就認識她?”
茨姆莉不會在背後講别人的壞話,但卻提出了另一個疑問。
“嘛……在以前搞樂隊的地方見過一次……”曾經是樂團隊員這件事也不是秘密,晴家溫因就坦然的說了,“雖然那個時候樂隊已經解散了。不過那姑娘應該不是我們的粉絲,就隻是單純的路過吧。”
說到這裡,他又摸了摸下巴,“說起來,她倒是個沒什麼存在感的人呢。那樣子獨特的發色明明應該很顯眼啊……”
若非如此,晴家溫因覺得,以自己不差的眼力和記憶力,分明該是見到的第一時刻就能想起來的。現實中頭發偏紅顔色的人也不少,但哪有那麼鮮豔純正、又那麼自然的紅色。
就好像沒人會忽略人群中的白蘭小姐一樣,尤其是當她完全不加收斂,氣場全開的時候,那是自帶聚光燈屬性,絲毫不會比大明星遜色半分。
町田美绀奈明明也有着類似的特質……可她就是灰蒙蒙的,好似身處在雨幕,叫人即便留有印象,也沒能立刻認出她來。
“……”
就在茨姆莉目露思索之色時,晴家溫因又擺出那副讨打的姿态把手搭過來:
“怎麼啦BABY,有發現被隐藏起來的線索嗎~”
反正也沒有外人在,茨姆莉冷漠的向一旁移動,于是晴家溫因就撲了個空,差點被自己絆倒。
他倒也不惱,還是那麼嬉皮笑臉的,但那副玩耍神情卻在聽到茨姆莉接下來的話語之後漸漸從臉上消失。
“這一輪關卡的遊戲規則和我原本所知道的内容,不一樣。”
向導小姐一邊動作靈活的避開某個顯眼包同僚,一邊說道:“……雖然我很快就接收到了新的規則書,但……”
為什麼會突然臨時做更改?
晴家溫因也意識到了事态的嚴重性。
能否完成任務不是當前最危急的狀況,先别說打敗『極狐』了……DGP運營内部本身出了BUG,那才是不得了的大亂子。
茨姆莉當然是有在第一時間聯系基洛利的,畢竟對方才是管理員權限的持有者,能做的操作比她要多。隻不過她還沒有得到回答。
殊不知,就在同一時刻,遠方的基洛利亦是十分為難。
運營房間内部,已經摘了代表GM身份的面具的基洛利一臉凝重,正在從書櫃裡抽出一封早已被拆開的秘密信件。
他将那封信展開,平放在辦公桌上,雖然神情嚴肅,但卻不打算對向導小姐發來的聯絡做任何解釋。
漆黑信紙上赫然是簡短的兩行文字:
【從現在開始,不能确定其具體時間點,但有極高的可能性會發生意料之外的異常。】
【順其自然,不必去管它。】
收到信已經有段時間了,但預定的“意外”一直都沒有發生,他總不能為了等一件沒影子的“意外”就消極怠工,什麼都不做吧?更何況,繼續放任某人在DGP裡嚣張的走來走去,遊戲遲早會被他搞出運營危機。
因此基洛利按照計劃繼續實行自己的工作,卻沒想到……
“偏偏是這個時候!”
順其自然,不去管它……即意味着,不去做任何好事,也不能做任何壞事……安靜的,等待、觀測故事的“結局”誕生。
想要在本輪環節吹黑哨淘汰掉某人顯然是行不通了,如果不做任何小動作,僅憑實力是淘汰不了他的——這一點基洛利不會到了現在還不明白。
但他現在能做的……就隻有身為GM,原本便擁有的職責。
比如,為遊戲難度驟然提升而陷入苦戰的的參賽選手們……追加武裝道具。
事實上,這也是一直以來,基洛利所秉持的原則。
倘若不是因為小混蛋們太得寸進尺、無法無天,他又怎會主動違反自己所堅持的美學信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