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先生,醒一醒……”
肩膀被推動,倏然睜開眼睛,他發現自己正待在供病人家屬等作休憩的長椅上。
一名護士打扮的年輕女性站在身前,對方戴着制式口罩和白色護士帽,黑發編結成精緻的麻花辮盤在腦後,唯有一雙清純秀麗的眉眼展露在外,略顯擔憂的望着他。
“我睡着了嗎……”
浮世英壽眨了眨眼,從不可思議的噩夢中醒來,他再度看向四周——确認這的确是在神愛醫院地下一層的走廊上。
“給你們添麻煩了,抱歉。”
“沒關系,這也是我分内職責,隻是負一樓很快要到閉燈時間了,這裡不會開放到很晚,不能讓你再繼續睡下去了哦。”
那名護士小姐向他輕輕點頭,便轉身去繼續自己的工作。
她的身姿儀态都格外挺拔,比起醫護人員,更像是一位……
英壽微微偏頭,他為什麼會盯着女性的背影展開觀察呢?果然還是耗費了不少精神嗎……注意力都分散了。
走出神愛醫院的主樓,四周充滿現代化科技感的設置很好的給了人安全感,他擡起手,五指并攏又分開——觸碰現實物質也令人感覺很好。和雖然能回憶出細節、卻總宛若相隔着一層朦胧水霧,好似老舊電影中的回憶濾鏡般的夢境相比較。
但……
從感受上而言,夢之世界裡的經曆令他感到虛幻,可實際上……
浮世英壽想了想,在精神的那一方面,或者說……從思想、靈魂的方面上?總覺得在“夢之世界”中的自己仿佛有某種部位得到了解放似的,格外清醒。
或許正因為有對比,他才能夠找出一絲細小而微妙的違和感。
當他從噩夢中醒來、切實的感受到現實,那一瞬間……同時,他也發現内心深處,似乎多出了某種難以言明的“沉重”。
如果說在夢裡曾經感到“前所未有的清明”這點,還能夠被當做錯覺;那麼回到現實之後的體驗,則是讓他确認了這感受——并非自己的錯覺。
盡管,隻有一瞬間,當他意識恢複的那一刻,可能隻持續了短暫的幾秒……甚至更短,待到完全醒過來之後,就再也抓不住那一絲隐秘的異樣了。
“……”
站在馬路上打出租車的時候,浮世英壽一邊陷入了沉思。
關于自己“醒來”之前,最後得到的消息。
他還記得整個噩夢場景形如一隻巨大的水晶泡泡,從頂端緩緩破碎的畫面。
夢境泡泡是消失了,出現在眼前的卻非現實,也非夢境……能夠眺望到遠處好似黑夜下的天空……又好似隻是某種空洞虛無的黑暗一般,如同曠野似的……永夜。
沒有盡頭,沒有來處,入目所見給他的第一也可以說是唯一印象即:荒蕪。
“……咦?”
當他回過頭後,便見1号有些驚訝的看着自己:
“你怎麼會還在這裡,他都已經走掉啦。”
是啊,在夢境破碎那一刻,吾妻道長的身影就消失了,而自己卻仍舊停留在原地,像是個被遺忘在教室裡沒有家長帶領的小朋友。
“……或許是因為我沒有睡着,也進入了噩夢的世界?”
和親口确認過自己的确是在睡覺的道長不一樣,怎麼想他都不記得自己有睡着過。
比起做夢時不小心迷路,他更接近于……主動被噩夢碎片吸納進來的“幸運”路人?
浮世英壽心想,難道是根據進來方式的區别,離開的方法也不同?那他得問問自己該怎麼離開了,總不能被困在這兒吧。
“你說你沒有睡着,就是憑空進入噩夢碎片的……你是幻術師?”
卻聽得1号忽然擡高了聲音,聽上去仿佛……有些興奮。
英壽:“啊?”
幻術師……是什麼?
他不必再解釋,用一個語氣詞就足夠表明這意思。于是對視了約兩秒後,對面的小女孩歎着氣,語氣複雜道:
“原來如此。是這種情況啊……你說不定很有幻術——不對,夢魇使者的天賦呢。”
1号很明顯的中途改口叫人無法不在意,更何況“夢魇使者”這個專用名詞也足夠特别……但就在他剛想再追問的時候,忽然就從夢中驚醒過來,像極了在玩電子遊戲時猝不及防的掉線。
進入和退出都不由自己來掌握……與其說做夢——浮世英壽擡起頭,看像車窗之外不斷快速經過的街道标志。
——這更好像是一種還不能熟練運用的能力啊?
*
“大家好呀,我是彌音!目前正在第18次絕贊離家出走中☆”
穿着小裙子、身形嬌小的女孩對着鏡頭做貓咪狀招招手:“現在是舞蹈時間!”
伴随着叮叮當當的樂曲節奏,播放量很快便攀升上熱度。
——自從開始直播,财閥大小姐熱愛離家出走這個話題,再加上可愛的外表、屢敗屢戰,屢戰屢敗的堅持之心,鞍馬彌音的賬号下已經累積起不少的忠實粉絲了,并且每天都在繼續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