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語氣變得有些諾諾,想要反駁些什麼,在琉花小姐陡然變得銳利的目光的注視下,終究是沒有說出下文。
“既然三浦先生對本人專業性的質疑已經得到結果,接下來也該輪到我來發問了。”
琉花小姐鏡片後的眼睛微微眯起,聲音不帶任何攻擊性地提問道。
“那麼,現在可以坦白說了吧,剛剛提到的關于“暗語”的情報,是誰告訴你的?”
“是,是我自己查到的。”
“展開講講。”
男人偷偷瞥了她一眼,沒見她臉上有什麼好奇的神色,隻是自顧自在往筆記本上寫着什麼。
不知為何,那感覺就像是一直懸在天際的心髒終于落回胸腔,受驚的嬰兒回歸母體,迷路的旅人找到了路标。
該死,這不會就是催眠吧,男人默默地想着。
但就是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安全感。
“一個月前,我的妻子美芝,死于一場大火。”
“火災的起因,據說是因為隔壁租戶違規使用老舊的電器引發的爆炸。那晚我在公司加班,因為那份企劃案第二天就要交給甲方。但是,當我得知家中起火的消息後,馬上就要抛下一切趕回去,為此還跟刻薄的上司大吵了一架。”
男人的眼神望向虛空,像是在回憶着什麼。
“起初,我們所有人都以為那是一場意外。盡管很痛苦,但我還是堅持操持了她的葬禮。葬禮進行的……很順利,是應該這麼說嗎。除了兩邊的親戚朋友,我見到了一些生面孔,他們自稱是美芝公司的同事,還把她生前留在公司的私人物品轉交給我,也沒别的,就是一些日常用品和電腦。”
“發生這種事之後,我也沒心情繼續上班了,保險公司賠了一大筆錢,我就租了間公寓。想着,用酒精麻痹自己,就這麼渾渾噩噩過了大半個月。”
“然後在幾天前,有兩個警察上門找上了我。”
“具體哪一天,什麼時間?”琉花小姐冷不丁問了這麼一句,一直在記錄的筆也停了下來。
男人的叙述被突如其來的發問打斷,微張的嘴唇輕輕顫抖了兩下,才繼續講下去。
“具體哪一天?是……是在三天前吧,大概是下午五點。”
“繼續吧,我沒其他問題了。”琉花小姐收回探究的目光,手裡的筆再次動了起來。
“他們說,美芝之前工作的地方,就是那個做珠寶生意的公司,倉庫裡有一批珍貴的上等寶石突然失蹤了。警方懷疑這件事可能跟她有關,因為想要進入倉庫從隐藏的保險箱裡取走寶石,至少要輸入四重密碼,美芝恰好是最後一道密碼的知情者。除此之外就隻有店長、經理和倉庫管理員,他們每人都隻知道其中一道密碼。”
“雖說因為這種事情上門調查很正常,但我還是很生氣。我對那兩個警察大喊大叫,“她一個月以前就死了,難道還能是幽靈作案嗎!”,這麼說着想要把他們趕走。因為,你能理解的吧,咨詢師小姐,我好不容易才要從美芝死去的陰影裡走出來,又要被他們這些大公司的麻煩卷進去,更可恨的是我察覺到他們居然想把罪名栽贓給一個無辜的死人!這是我萬萬不能接受的。”
“站在丈夫的立場,确實是挺難接受的。”琉花小姐認可般點點頭,示意男人繼續說下去。
“但是,把那兩個警察趕走之後,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男人說,“先不說隔着四重密碼保護的的寶石是怎麼失蹤的,但密碼絕對不應該隻有他們四個知道吧。你想啊,美芝一個月前就死在那場大火裡,如果最後一重密碼隻有她一個人知道的話……”
“那寶石公司的人就該頭大了。”琉花小姐接話道,“當然,也不排除還有更高級别的人知道密碼。但既然警方透露的嫌疑人隻有這四人,那就姑且當做他們已經進行過一番合理調查,因此将完全無辜的人從名單裡劃出去了吧。”
“話說回來,你們真不打算去找個偵探破案嗎……”
可惡,琉花小姐的工作可不包括幫客戶解決推理難題啊,那得是另外的價錢了。
“都說了不用偵探!”不知道為什麼,一提到偵探這個詞,男人的神情就變得莫名緊張起來,連帶着語速都變快了一些。
“總之,我就去檢查了美芝的電腦,想着能不能在裡邊找到一些線索。但是沒有,什麼都沒有,因為在那之前我就已經翻看過很多次了,想要在裡面找到關于美芝留下的痕迹——但那部電腦裡隻有一些工作上的資料和報表,想想也是,畢竟隻是工作用的電腦,誰會在那裡邊藏什麼秘密。”
“雖然這麼想着,但我還是覺得不甘心。于是我不信邪地點開她的郵箱,一封封地打開查看,功夫不負有心人,到深夜的時候,終于還是被我查到了那麼一點——蛛絲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