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響起,祁昂喝了口發苦發澀的茶水,才勉強壓下咳嗽,“咳……文光?”
“鄒佩珍又來公司了,賴在你的辦公室不走,怎麼處理?”好歹是鄒氏的大股東之一,曹文光一時也沒有辦法。
祁昂歪在真皮的沙發上,頭發散亂,臉色蒼白,唯有雙唇幹澀鮮紅,猶如古堡經久不見天日的吸血鬼,他揉着太陽穴的動作慵懶又散漫,微微阖上的眼睑掩飾了眼中的煩躁與不耐,“直接叫保安扔出去,不用管,要是不小心傷着了,就直接送去醫院。”
“這樣不太好吧。”曹文光知道祁昂現在沒心情考慮這些破事,但他作為首席秘書不能不考慮,“要是鬧大了,他們破罐子破摔,誰知道會搞出什麼事情來。”
祁昂修長的手指捏了捏鼻梁,“把鄒瑞在賭場的欠條和廖琳出軌的照片給她看,她要是再敢來,直接發給法院的信箱。”
“知道了。”
曹文光挂了電話,祁昂重新開始看紀錄片,一條箱鲀還沒有遊出屏幕,女傭又輕輕推開門,“祁總,老先生來了。”
祁昂的身體有一瞬的僵硬,幾秒後,他關了投影儀,站起身,“先請老先生去一樓的會客室。”
他回到自己的卧室,脫下睡袍,換了一身棉質運動風的家居服,塞了一顆潤喉糖,下樓來到會客室。
鄒寶華今年已經八十五歲了,但看上去精神矍铄,雙目如炬,也就六七十的樣子。
他性格嚴厲,幾乎從來都是一臉嚴肅,即便是很少來,家裡的幾個傭人和廚娘也都很害怕他,進門上茶的時候,頭都不敢擡起來。
祁昂淡定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父親。”
鄒寶華将手中的紫檀手杖重重往地上一敲,“和白家聯姻的事情失敗了?”
“是。”祁昂沒有掩飾。
“沒用!白家如今已經開始走下坡,能攀上鄒家是他們的福氣,就這樣你都搞不定,還能做成什麼事!”鄒寶華怒斥,“我給你這麼大的權利,把整個鄒氏都給你,不是為了聽這個的!”
“白延陸不願意犧牲女兒的幸福,他要找白洋值得托付的男人,我不符合他的要求。”祁昂的喉嚨湧上一陣陣疼痛和癢意,他很想咳嗽,但隻能不斷含吮着口中的喉糖壓制。
鄒寶華面色陰沉如雲,死死地盯着祁昂,蒼老幹癟的唇角緊繃着。
傭人們和廚娘悄悄趴在門外聽着裡面的動靜,尤其是廚娘徐阿姨,她從祁昂剛被收養的時候就開始照顧他了,不論祁昂住在這裡還是住在市中心的大平層,她都跟在身邊,對祁昂很有感情,所以格外擔心。
一陣讓人恐懼的沉默後,傳來了“啪”的一聲,接着是什麼東西倒在地上的巨響,然後是鄒寶華的大罵。
“你爸真是死不瞑目!”
之後門被大力拉開,鄒寶華拄着手杖氣勢洶洶地走出來,在保镖們的簇擁下又離開了。
徐阿姨擔憂地看着虛掩的門,正猶豫要不要進去看看,門被拉開了。
祁昂站在門口,颀長瘦削,有種弱不禁風的單薄,他臉上不知道被什麼抽了一下,連着下颌到脖頸有一條觸目驚心的紅痕,凸出皮膚表面,像是什麼活物要沖破皮膚出來似的,他唇角都裂開了,滲出一點血來。
徐阿姨看得心驚膽戰,“這是怎麼了,是用手杖打的嗎?”
祁昂淡淡看了她一眼,“叫司機來,送我去醫院。”
鄒寶華一手杖抽得他下颌骨左邊骨裂,兩顆大牙都有些松,所幸情況不算嚴重,靜養即可,但因為肺炎,一直不停地咳嗽,每次咳嗽都會引發下颌劇烈的疼痛,牙根也在流血。
祁昂又開始發燒,醫生給下了猛藥,他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眼睛半睜半閉,看不出是否清醒。
曾文光看得直歎氣,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文光……拿我的手機過來。”祁昂睜開眼睛,左臉凸起的紅痕此時已經發紫了,周圍腫脹變形,但不掩他驚人的容貌,反而讓他看上去格外惹人憐愛。
從曾文光手中接過手機,祁昂打開了這幾天打開過無數次的雲港海洋館的官方app。
第二天,白洋登錄後台,統計“雲認養”計劃的報名情況。
經過商議,海洋館決定效仿成功先例,開啟認養活動,不僅能夠為海洋館打廣告,宣傳海洋保護,還能緩解一些資金壓力,認養的對象就是近幾年來海洋生物研究基地和相關公益組織在海上救助的因為受傷等原因不能放歸,被海洋館接收并飼養的動物。
報名人數并不算多,畢竟最少一年都要五千塊,有一隻海豚和一隻聲呐系統受損的白鲸認養金額超過兩萬,幾乎無人問津。
白洋自己最先報名,今天,她在自己的名字後面看到了另外一個熟悉的名字。
是祁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