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野扒着門望着遠方,盼望着徐奉谙與褚衡時趕快來,他發誓一定要兩人再親口承認一次,好讓張生元漲漲見識收起那成竹在胸的态度。
兩人相不相愛不能看表面,得看行為,看心。
看心!心很重要!其他全是假象!
他想着按照這兩人相親相愛程度應該很快便會解決矛盾回來,畢竟褚兄弟對徐仙師愛的深沉。
徐仙師隻需要略微出手,褚兄弟便會丢盔卸甲,方寸大亂。
他信心滿滿等着,但沒想到水喝了三碗,烤餅都吃了三個,他們兩人還沒來。
望着望着裴子野心累了,這小兩口不會是找地方幽會去了,把他們給忘記了。
想到這種可能,裴子野轉過身揚起下巴,直勾勾看向調養身息的兩人,邁着輕盈自信的步伐朝裡走。
“他們啊啊啊……”
得瑟笑容沒維持多久,宿泱與張生元便被裴子野宛若殺豬般的叫聲驚出一身汗。
“裴大人,你怎麼了?”
宿泱怔怔盯着頻頻後退的裴子野,見他手指指着自己下意識摸了摸臉,難不成有啥髒東西,不至于吧,什麼髒東西怕成這樣。
裴子野手止不住抖起來,她牙齒打顫,牙縫裡哆哆嗦嗦擠出一句,“後面神像……神像哭了。”
啊?
宿泱與張生元對視一眼立刻轉身起來,裴子野快速跑到他們身後,輕輕拽住宿泱衣角。
“……”
宿泱擡頭,廟台中央面容慈祥的神像在哭,他眼淚不停滾落,風拂過,廟内的銅鈴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裴子野拽得更緊一些,他的手心冒汗,指尖冰涼,手背有一陣涼意劃過。
害怕的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僵硬着身子,緩緩擡頭,猙獰可怖的鬼臉轟一下撞入他眼裡。
“上面!!”
裴子野抱住宿泱手腳并用挂在她身上。
尖銳的慘叫刺破宿泱耳膜,她吓得一踉跄,差點雙膝跪地。
“張生元上面快!”
張生元懶散的眸子瞬間瞪大,晃過一道堅定的光。
他擡頭凝視,微微往旁邊走一步,正好将宿泱與裴子野擋在後面。
水猴子一頓,四肢趴在梁上,沖着下面露出獠牙,周身纏着團團水汽,如同貓毛頃刻炸開,廟裡像下雨似的,不停往下滴水。
下一息,他笑容變得異常誇張,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參差不齊的牙齒。
騰空而起,俯沖而下。
“八卦乾坤,土困。”
張生元掐訣念咒,那水猴子停滞在半空,被黃土結結實實包起來,好似一隻叫花雞。
宿泱朝前走兩步勉強穩住身子,裴子野半張臉埋在她發絲裡,鼻尖萦繞着他身上松木香,溫熱的呼吸打在她脖頸,
她打個寒顫,緊接着從容不迫開口,“裴大人,下來吧。”
“哦。”
裴子野腳剛沾地,隻聽見砰一聲,頭頂的土球炸開,沾了水的濕土不停往下砸,吓得他剛放下的腳又縮回去。
他雙臂緊緊勒住她脖子,雙腳狠狠夾住她腰,要不是真信任他,宿泱覺得後面這人想把自己勒死。
黃土散去,破廟裡落一地的灰塵,一張正在燃燒的符紙恰似飛舞的銀蝶從半空緩緩落在腳邊。
張生元低頭看着腳邊灰燼,随意打量會,漫不經心打個哈欠,看眼柴火堆已經被黃土撲滅。
“怎麼還在哭!!”
裴子野從宿泱身上跳下來,慌亂道謝後擡頭,一把抓住她衣角,吓得她往旁邊跨一大步,還以為又要上她身。
宿泱跟随裴子野視線看過去,中央那神像依舊在掉眼淚,淚水順着堅硬面龐滑落,越哭越兇,漸漸早已經掉色的泥臉出現一道裂縫。
然後在三人注視下,神像半張臉被他——哭沒了!
隻留下一隻眼和半張嘴。
張生元走到側邊,神像從裡到外已經完全濕透,目光往下移,在掉下的半張裡有顆黑色珠子。
上前撿起後,凝神端詳一番。
這是他的靈珠,也叫妖丹。
把珠子放回原位後,擡頭繼續看,神像大多為泥塑,要是再這麼下去,這神像怕是要塌了。
有極少的山林精怪在死後,百姓會為他們建廟,塑身,這種精怪靠雖然肉/體死了,但靈魂未亡,他們靠百姓信仰而修煉,他們需要百姓祭拜,用他們香火修煉,若是沒了香火慢慢的就死了。
這種山林精怪統一稱為——山君。
他們在生前需要多做好事,才會有百姓為他們挖出屍體裡妖丹,一起塑進泥身裡,受香火供奉,長此以往便可以得道升天。
民間每年十月初八百姓帶來足夠香火前來祭拜,山君會挑選其中一個百姓實現他的所求。
但其中也存在些許不同聲音,山君畢竟是妖。
但這種一般都是善妖。
八派那邊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張生元懶散揚眉,常年困倦的眸子閃過可惜。
哎,這山君要死了。
“有什麼不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