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顧之把電影暫停,房間裡萦繞的輕微響動立刻消失。
在靜谧中,宋顧之一瞬不瞬地注視江柏向自己走來。
聽覺、視覺……宋顧之把全部的感官都放在感知江柏身上,這副模樣讓江柏感到愉快。
“晚上好,顧之。”江柏笑道,“今天有去散步嗎?”
說着,他撈過一旁的小凳子坐下,膝蓋與宋顧之身下的床單若即若離。
宋顧之點頭,聲音放輕:“有的。護工帶我下去透氣了二十分鐘。”
江柏拿過桌闆上的杯子,側身為宋顧之續了杯溫水:“醫生也說,現在你的身體條件允許了,可以多呼吸新鮮空氣,避免每天在病房裡一個人悶着。”
宋顧之擡手準備接過水杯。
江柏卻靈活繞開,徑直把杯子放到桌闆上,繼續說道:“平時是不是很無聊?能下樓和人聊天,有開心一些嗎?”
話裡滿是深意,宋顧之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手臂僵在空中。
江柏避開傷處,托着宋顧之的手腕把對方的胳膊牽到被子上擺好。
宋顧之急切地解釋起來:“李哥,我的經紀人,他時間緊,我不想打擾小柏的工作,所以昨天才和他約了見面。”
由于太過着急,宋顧之一句話說得期期艾艾。
他本來以為小柏不會在意他的事情。他沒有事先跟小柏商量,小柏是不是生他氣了?
宋顧之背部發麻,呼吸急促。
同時,一股無法言說的愉悅由心髒泵向身體每一個末梢,帶動指尖細微顫抖起來。
小柏因為他産生了情緒波動。
他占據了小柏這幾秒的全部思緒。小柏在想着他呼吸,在想着他眨眼,在想着他任由心髒跳動。
就像他獨自牽動了小柏的所有生理反應。
糟糕,好像太興奮了。
宋顧之緩緩将雙手互相握住來阻止它們顫抖,以免江柏看出端倪。
江柏的目光落到宋顧之臉上。
室内被燈光染成昏黃一片,江柏眼裡的豔色隻有宋顧之微張的雙唇,以及對方濕潤眼角下透紅的皮膚。
江柏輕笑一聲:“我隻是想說你可以在花園裡和其他患者聊聊天。顧之,你私下裡和你的經濟人碰面了嗎?你們說了什麼?”
說話時,江柏的雙手放在腿上,互相在第一個指節交錯。
他看到宋顧之徒勞地張開嘴,又垂頭,悶聲把他早知道的簽解約協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聽完,江柏有些可惜:“之前我和你的經紀人見過一面,還說你們簽解約協議的時候我一定會在。可惜沒能趕上。”
經紀人的長相蠻喜感的,他還想親眼看看知道他就是“江總”之後,經紀人會露出什麼表情呢。
江柏把水杯重新塞進宋顧之手裡,繼續:“你的那份協議記得保存好。到時和工作室簽約,應該會需要複印件。”
聞言,宋顧之心虛地透過水杯的上沿瞄向江柏。
江柏:“……兩份都被經紀人收走了?”
宋顧之垂眸,嘴巴躲在杯口裡,說話間呼出霧氣模糊了玻璃:“小柏,對不起……我當時沒有想到。”
這話是真的。他根本不在意解約協議,當時還在因為向盛洋那個蠢貨會占據江柏的思緒而不爽。
沉默片刻,江柏突然探身矮腰,讓自己出現在宋顧之的視野裡,從下往上與宋顧之對視。
“朋友之間也不用說太多‘對不起’。”江柏說。
見宋顧之擡頭,江柏也跟着直起身,繼續道:“你沒做錯什麼,不需要道歉。之後我讓人去取就好,别在意。”
之後,江柏轉開話題,直到護士提醒探病時間已經結束,才動身離開病房。
走出大門時,江柏一眼就看到他哥的車打着雙閃,停在院内路邊。
紀杉立刻發現江柏的身影,開到江柏面前。
“今晚降溫,冷不冷?”紀杉關心着弟弟,說話的同時把空調提高兩度。
但坐上副駕的人卻一言不發。
紀杉伸手到江柏眼前,打個響指:“嘿。”
江柏回神,轉頭看向紀杉,目光迷茫:“你說什麼?”
“我問你冷不冷。”紀杉把車開出院内,哭笑不得,“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江柏誠實:“在想顧之。”
紀杉目光沒有離開道路,卻驚訝地往江柏的方向偏頭。
江柏簡單把宋顧之沒拿到自己那份解約協議的事情向紀杉說出。
紀杉不解:“這有什麼?”
“哥,我昨晚又做了有關原書的夢,是顧之在初中被向盛洋霸淩的場景。從初中起,他的性格就和書裡描述的一樣了。”江柏說。
車内安靜片刻,紀杉理解了江柏的意思:“所以,你是認為按照書裡顧之的性格,他不會任由經紀人拿走屬于他的東西。你覺得奇怪,甚至認為顧之在盤算些别的,是嗎?”
江柏默認,拿出手機想要再看一遍宋顧之的資料,卻發現手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沒電了。
比剛才時間更長的沉默後,空間裡忽然響起紀杉的笑聲。
最開始隻是一聲輕笑,而後逐漸壓抑不住。
江柏正找充電線,被紀杉的笑搞得動作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