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盛洋的一腳用了力氣,宋顧之明顯吃痛,身體劇烈震顫。
江柏能看到向盛洋的鞋跟在宋顧之的膝蓋上緩慢碾壓,激得布料下面的血液加速湧出。
踹倒宋顧之的跟班擡手對着宋顧之的後腦揮過一掌:“向哥問你話呢!”
宋顧之上半身被打得歪斜,視線透過額發緊盯面前的向盛洋,聲音沙啞:“你想讓我說什麼。”
“你别敢做不敢當啊。”向盛洋從跟班身後扯出一個瑟瑟發抖的瘦弱男生,推到宋顧之面前,“認識他吧。”
男生踉跄幾步,差點跌倒在宋顧之面前,身體晃動幾下才勉強穩住重心站好。
他的眼神閃爍,不敢和宋顧之對視。
宋顧之眼裡閃過了然,還是擡眸注視向盛洋,沒有開口。
向盛洋蹲在宋顧之身邊,手臂壓住宋顧之的肩,與仰頭看向男生。
向盛洋:“能得到和我的婚約,你心裡恐怕都樂開花了吧。但你不僅在我爸媽面前演,連你的朋友都不放過,跟他撒謊說你不願意?”
“而且,在你朋友勸你這是難得的機會後,你還偷了他家收銀機裡的所有錢?”向盛洋搖頭,“那可是小超市營業半個月的收入。人家同意讓你去打工,你就是這麼回報的?”
向盛洋手掌按住宋顧之的頭,借力起身,俯視仍然跪在地上的人:“你這樣可不行。宋叔叔沒來得及請人教你禮儀,你那個住地下室生賤種的媽也沒教過你?”
畫面像霧氣一樣散去,江柏最後看到的是宋顧之暴起,目眦盡裂,揮拳朝某人揍去的定格。
房間裡的窗簾沒有完全拉緊,清晨的陽光照亮一條縫隙,落到江柏搭在被子外的手背上。
手指輕動,江柏盯住天花闆發呆。
剛醒來後的視野還有些模糊,他眨過幾次眼睛才好了一些。
大腦重新運轉起來,喚醒久遠的記憶。
他和霍瑞以及向盛洋是同一屆。
向盛洋初中時叛逆又非主流,經常染些奇奇怪怪的發色。
江柏對那種豔紅印象極深,因為某天向盛洋來他家玩的時候,被他哥看到了這頭紅發。等向盛洋走了之後,他哥還拉着他笑了半天。
那是向盛洋在他們即将畢業的那段時間染的。
他們就讀的初高中是直升式,不需要進行中考。
所以,臨近畢業的那段時間,他忙着模拟競标會幾乎沒怎麼去過學校。
但他聽說過學校裡有個資助生手腳不幹淨,偷了打工店鋪的錢,最後被全校排擠。
他當時還奇怪一個資助生出了這種醜聞,還違反了不準打工的規定,怎麼沒聽到對方被退學的消息。
原來那個人是宋顧之。
而根據夢境中的表現,宋顧之極有可能是被冤枉的。是向盛洋脅迫瘦弱男生制造的一起有預謀的霸淩。
不僅如此,小時候宋顧之對于婚約的抗拒,被向盛洋解讀成了“别有心機,以退為進”。
向盛洋說宋顧之殺過人。宋家對這件事隐瞞得很好,江柏無論怎麼查都找不出端倪。
不知道會不會是夢境最後宋顧之失控失手打死了向盛洋的某個跟班。
這些江柏曾經并不特别在意的事情,在短短幾分鐘内快速擠占他腦海中的全部思緒。
江柏邊想,邊拿起手機。
确認過時間後,他把手機扔到一旁,下床走進衛生間開始洗漱。
盯着鏡子裡的倒影時,江柏再次無法抑制地想起夢裡的宋顧之。
十幾歲的孩子,面容稚氣未脫,一雙眼睛卻像是蒙了擦不幹淨的塵似的,一點光都照不進去。
目光裡除了戒備就是狠厲,倒是挺符合江柏對于原書宋顧之的印象,卻和江柏記憶裡的高中時期的宋顧之沒有絲毫相似。
水流聲突兀停止,江柏随手抽過一張紙巾,擦去濺到鏡子上的水漬。
細密的水痕随紙巾的移動而出現,又很快蒸發消散。
原來宋顧之一直以來都是原書裡形容的那種性格,不是還沒覺醒,而是在他面前裝出了一副乖寶寶的模樣。
但是為什麼呢?
他對宋顧之有什麼價值,值得宋顧之特殊對待?
或許是宋顧之像他一樣,覺醒了自我意識,知道他們生活在一本書裡?
如果是這樣的話,宋顧之得知了劇情,有足夠的手段對付宋景明三人,沒理由忍受欺辱才對。
江柏直到坐在樓下餐桌前吃起早餐,也沒能想明白問題的答案。
江柏一手托着臉,腮幫鼓鼓緩慢咀嚼,另一手握着筷子,指尖在桌面下意識地慢節奏點起來。
而且最奇怪的是,他從來沒在面對宋顧之的時候,察覺出對方的态度有表演的成分在。
宋顧之對他的在意簡直寫滿在每一個小動作裡。所以那時候在醫院,他哥說宋顧之喜歡他時,他才沒有意外。
仔細想想,記憶裡高中時期的宋顧之就已經是這副樣子了。隻是當時宋顧之和他交集不多,所以表現不像現在這樣明顯而已。
想着,江柏面無表情地哼笑一聲。
哈哈,總不會是宋顧之從高中開始就喜歡他吧。
……
…………
霎時,江柏手指動作停頓。
他的身體緩緩挺直,腦袋上睡出的亂毛懸空晃動。
宋顧之,從高中開始,就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