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淼離開胡醫生家的時候,在門口碰上牛獵戶。
牛獵戶看到宋淼,臉上閃過一抹心虛,高高大大的身影往旁邊一讓,矗立在院門邊上,語氣不自然的跟宋淼打招呼:“宋二郎,來、來看你侄子啊。”
宋淼看了他兩眼,心裡泛起嘀咕:他心虛什麼?難道……他猜到了我故意躲着他的原因?他知道了我已經知道他喜歡我這件事?
宋淼客客氣氣的和他打招呼:“牛大郎,我聽說是你救了我侄子的命,我代替我故去的兄嫂謝謝你了,多虧有你他才能撿回個囫囵個兒回來。”
牛獵戶低下頭,支支吾吾道:“啊、沒、沒事。順手,順手而已。”
宋淼說:“你找胡醫生有事吧?那我就不耽誤你時間了。先走一步。”
牛獵戶點頭:“嗯嗯,你去,忙你的去。我我、我沒事。”
宋淼走了,牛獵戶偷偷的擡起頭來,目光追逐宋淼遠去的背影,心裡惴惴不安:他沒發現吧?應該沒有吧?應該、應該沒有。
直到宋淼的背影遠去消失,再也看不到了,牛獵戶才不舍的收回目光,心裡七上八下的想着“他發現了、他沒發現、他發現了、他沒發現……”一路失神的走進胡醫生家裡。
胡醫生問:“牛大郎?”
“啊?”
牛大郎擡起頭,滿面茫然。
胡醫生道:“在想什麼這麼入神?叫你好幾聲了。”
牛大郎連忙搖頭,說:”沒什麼。沒什麼。”
胡醫生看他兩眼,估摸着牛大郎是藏了什麼小秘密,他無意探聽,岔開話題道:“宋二郎跟他侄子之間是不是有什麼過節?我瞧他們之間好像不太和睦啊。”胡醫生隻是随口一說,沒指望牛大郎有什麼回應。誰知牛大郎道:“有的。去年冬天我請你去救宋二郎,你還記得嗎?”
“記得。怎麼了?”
牛大郎垂下頭,睫毛蓋住了眼中神色,道:“那一回就是他們三個把宋二郎打傷了。宋二郎暈倒在門邊上,要不是我剛好路過發現了,宋二郎可能就要凍死在那裡!”
“竟然是這樣!”胡醫生吃了一驚,目光下意識轉向宋成毅兄弟所在的治療室,恍然道:“難怪!既然是這樣,宋二郎的做法便情有可原了。”
胡醫生隻療傷治病,從不插手患者的私事,宋淼跟宋成毅對話的時候他在現場一言不發,隻是心中到底對宋淼有些微詞。他不知道這其中原來有着這樣的隐情。
宋淼還願意來看一眼受傷的侄子,還願意把自己的地分給他們種,這真的是看在斬不斷的血緣關系的份上了啊!
胡醫生從來不插手患者的私事,聽到什麼都守口如瓶,他老婆則正好與他相反,在村子裡交遊廣闊,無話不談。
牛獵戶進來的時候,胡醫生老婆在院子裡曬東西,聽到屋裡傳來的牛獵戶與胡醫生的談話,動作都下意識放輕了許多,豎起耳朵仔細傾聽。
她也覺得宋二郎對自家侄子太過絕情了,正琢磨着忙完了去好姐妹家中坐一坐,說一說這件事,給宋家的三個小孩伸張伸張,哪想到,這其中竟然還有這樣的隐情!
侄子打叔叔!
哎喲喂,就宋二郎那病怏怏的小身闆,是能挨拳頭上身的嗎!難怪去年冬天她家郎君去宋二郎家出診後,對宋二郎那般慎重,有點風吹草動人一來叫他就背着藥箱跑出去了,一晚上跑了三趟。因為宋二郎那時候的情況很兇險啊!
啧啧啧,這是侄子倒反天罡,兇狠蠻橫,把叔叔打去了半條命啊!
不成不成,這事兒,她必得替宋二郎好好伸張伸張。
一路上,宋淼腦子裡想着怎麼處理當前的這件事,自然而然想到了去年冬天那件丢臉的事……唉,丢臉丢到牛大郎面前,他勉強能接受,畢竟那是救命恩人,沒有牛大郎,他連丢臉的機會都沒了。
可是把臉丢到全村人面前去……宋淼隻要想一想那種場面,就覺得自己沒法兒見人了。所以,到底要不要出這一招呢?
被幾個小孩子打的差點死掉……這麼丢臉的事真的很難對别人說出口啊!
但是不出這一招堵悠悠衆口的話,難道真要出錢幫那幾個□□崽子?
想到要給那幾個□□崽子花錢,宋淼心裡充滿了抗拒,賺錢可太難了,把自己辛辛苦苦掙來的錢給仇人花……這樣一想,好像丢臉也不是什麼不能接受的事了。
宋淼表情深沉,心想:果然,萬事最怕對比。
另一邊,宋成毅跑回家,從炕櫃的最裡面翻出一個小布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