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淼放松的躺下去，目光注視着前方，喃喃自語道：“雖然。但是，我是不會因為救命之恩就以身相許的。”

牛獵戶離開了宋淼家，但沒有回去自己家。他趁着天上下雪，去了宋家老房子那裡，圍着宋家老房子轉了一圈，在他家籬笆牆悄悄做了點手腳，随後揚長而去。天上飄落的雪花漸漸掩埋他來過的痕迹，最終，雪地上的腳印被新雪覆蓋，人影遠去，天地間一片蒼茫。

“哥哥，我好冷。”

“快到家了。再堅持一會兒。”

山腳下，宋成毅和宋成賢一人背着一捆木柴，在雪地裡艱難跋涉。

積雪沒到他們的膝蓋，宋成賢實在走不動了，“撲通”一聲木柴從背上滑落，他搖晃着倒進雪地裡，哭着說：“哥哥，我真的走不動了。我好累啊，又累又冷。嗚嗚嗚，我想爹爹和媽媽了，嗚嗚嗚——”

宋成毅被他哭的也想哭了，但是不行，不可以，他們沒有長輩了，他是大哥，他得給弟弟們撐起一片天，弟弟們可以哭，他不能哭。宋成毅空出一隻手用力擦過眼角的淚，把肩上的木柴往上提了提，兇道：“起來。快點！爹媽已經不在了，咱們以後隻能靠自己！快點起來！你不想給他們報仇了嗎？你想凍死在這裡嗎？起來啊！快點。”又哄道：“就快到家了，到家裡就輕松了，三郎還在家裡等着我們回去呢。快點起來，啊。”

宋成賢坐在雪地裡嗚嗚哭嚎，眼淚挂在臉上凍結成了冰，他哭叫道：“哥哥，我起不來了。我的腳凍僵了，嗚嗚嗚——”

“抓緊我的手，我拉你起來。”宋成毅咬牙單手拉起了弟弟，催促道：“快點，把柴背起來。”

“嗚嗚嗚……”宋成賢一邊哭着，一邊用力把陷在雪地裡的木柴拉拽出來，在宋成毅的幫助下扛上了肩膀。

“嗚嗚嗚……”

風将哭聲吹遠。他們一步一步慢慢跋涉雪地，在飄落的雪花中漸漸變成兩個模糊不清的影子。

“參片、枸杞、黃芪、五味子、紅棗……”

宋淼拿出需要用到的藥材，用清水泡上，随後去鴿房裡随機逮了隻鴿子，宰殺好清理幹淨，放進煲湯的砂鍋，再把浸泡的藥材倒進去，最後蓋上鍋蓋，放到竈頭上，開炖。

宋淼打着哈欠，回炕上躺着閉目養神。

唉，現在這身體真的是太虛了，動一動就感到累，疲憊慵懶就好像長在了他的四肢上，每一條肌肉每一個細胞都在訴說：累。不想動。我好虛弱啊，我需要能量，快點給我補充能量。

宋淼昏昏欲睡中心想：明年得買頭牛或者驢來代步。錢啊，錢啊，好缺錢啊。

宋淼信守承諾，過了幾天，身體好些了，挑一個沒有下雪的日子提着一壇陳釀野果酒去了牛獵戶家道謝。

在這次事件之前，宋淼跟牛獵戶不熟，處于隻知道村裡有這麼個人的狀态，畢竟他們兩家住的不近，一個在村東頭山腳下，一個在村西頭山腳下，中間隔着幾裡路的距離，平常難得遇上。

這幾裡路，憑宋淼在雪地裡慢慢悠悠的腳程，得走一個小時。

到了牛獵戶家門外，宋淼隔着木籬笆大門高聲喊：“牛獵戶，在家嗎？”

“牛獵戶——”

沒等宋淼喊第三遍，裡頭房門打開，牛大郎披着大毛襖子大步走出來，打開院門看到宋淼時還有點不敢相信：宋二郎真的來了。宋二郎之前說要上門道謝，他還以為是客套話，沒想到宋二郎真的來了！

目光觸及到宋淼凍的有點發青的面容，他才反應過來，連忙讓開門口請宋淼進來。

“快，進屋暖暖。”

宋淼進門時彬彬有禮的說道：“叨擾了。”

宋淼穿着打滿補丁的衣裳，依然難掩他言談舉止間從容自若、文質彬彬的氣質風度，無知無覺間引得牛大郎自慚形穢，心生自卑，手足無措，讷讷道：“沒有。沒有。”

到屋裡上炕坐下，牛大郎才想起來要給客人倒水，這可是宋二郎第一次來他家做客，他一點也不想給宋二郎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去外間端來兩杯開水，一杯放在宋淼面前，努力展現着自己主人家的氣度，招呼道：“來，喝點熱水，暖暖身子。”

牛大郎的局促拘謹，宋淼都看在眼裡，他不動聲色間已經打量完了屋裡的環境，令他感到驚訝的是，這屋裡竟然沒有異味。莊戶人家，一整個冬天不洗澡是常有的事，再加上家裡養了牲畜，身上屋裡或多或少會有些味兒，有些特别不講究的人家，一年四季家裡都有股揮之不散的異味。驟然見到一家這麼幹淨的，宋淼頓時在心裡給牛獵戶貼上了“愛幹淨，講衛生”的标簽。

好感度蹭蹭漲了一小截。

宋淼把帶來的禮物推到牛大郎面前，說道：“這是我親手釀的，陳放兩年的五味子酒。不是什麼好東西，千萬别嫌棄。”這當然是謙虛的說法，上門向救命恩人道謝，宋淼可是把酒窖裡最值錢的一壇酒拿來了，這也是他目前最拿的出手的一件禮物。

牛大郎是個沒文化的獵戶，不知道文化人的自謙風格，真以為宋淼怕他嫌棄禮物太輕了，連忙擺手道：“不、不嫌棄。不用送禮物給我的。”

宋淼正色說道：“應該的。這隻是聊表謝意，你救了我的命，往後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事，隻要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内，我絕不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