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裡組織的捕魚活動，各人收獲要出一半交公，宋清和宋冰的收獲交公後，剩下的兩人分分，還能一人分到兩百多斤。

宋冰載着一車鬥魚啟動車子，宋清坐在他後面，突然拍拍他肩：“宋三在看你。”

宋冰眼神欠奉，“不管他。”開着車子走了。

宋冰先把宋清送回去，在宋清家院子裡卸下該宋清得的魚，七公拄着根拐杖出來跟宋冰說話，老頭年紀大了耳背，宋冰跟他說話要扯着嗓子喊的很大聲，就這樣，兩人之間也像雞同鴨講。

宋清拿下沒派上用場的扁擔，“行了，你回吧。”

宋冰揮揮手，車出了院門開向來時的路。二隊的住房都一個樣式，坐北朝南，中間屋子前邊兒院子後邊兒自留地，一排排緊密排列，井然有序。隻有北邊兒，就是大隊最後面，靠近林子的這一塊，原來住了兩戶人家，獨立成宅兩邊不靠，一家是七公還有一家姓劉的，現在宋冰把家安這邊，就是三戶了。隊裡主要有三條胡同路，總共四排住戶，宋雨妮家就在從前往後數第二排，從左往右數第七戶。

快到宋雨妮家胡同路口，宋冰看到前面路邊站着的人，一腳踩了刹車。路口那人聽到動靜轉頭看來，看到宋冰的一瞬間，條件反射扭頭就跑。

宋冰發出一聲冷笑。

那人跑出去兩步又停下了，轉頭慢吞吞挪回去，把蹲地上玩雪的小孩擋到身後，沖宋冰露出畏怯讨好的笑，沒話找話，“哎，宋冰啊，從外頭回來啊。”

宋冰眼神冰冷，拖長了調子喊他：“孟老四啊……”

孟老四幾乎算得上是點頭哈腰：“诶诶。”

宋冰瞥了一眼他身後的小孩，“你兒子？”

孟老四縮着肩膀挪動了一下腳步，把探頭探腦的崽子用腳耙回去，“诶，是啊。”

宋冰：“長的挺像你的。”

孟老四：“哈哈，我兒子嘛，可不得像我。”

宋冰看了他一會兒，孟老四強堆着笑容面對宋冰，不知不覺腿打起了哆嗦。

宋冰又冷笑了一聲，擡手指了指他，“當你兒子面，我不打你，你懂事點兒，自個兒打兩個嘴巴子……”宋冰話還沒說完，孟老四“啪啪啪”就甩了自個兒三個大巴掌，臉上一下子就浮起了紅紅的巴掌印，他盯着宋冰的臉色，大有宋冰不滿意就再扇自己幾巴掌的意思。

宋冰瞥了他身後探頭的小孩一眼，冷冰冰道：“現在，從我面前消失。”

“诶诶。”孟老四抄起兒子，就跟後邊兒有那吃人的老虎在追似的，飛快的跑了。

宋冰冷冷注視着他的背影消失，“嗤”了一聲。前頭傳來拖拉機的轟隆隆響，宋冰啟動車子向前，拐進胡同路口。

宋冰不知道的是，孟老四跑了沒多遠，迎面碰上拉魚回來的拖拉機，宋老三從拖拉機上跳下來，三步作兩步奔到他面前，拉着他站路邊給拖拉機過去，才問道：“你碰上宋冰了？”

孟老四揚起火辣辣發疼的臉，“可不！”

宋老三：“他打的？”

孟老四：“哪能啊。我自己打的。要他打的我現在還能有個好啊。”他把懷裡的崽子往上托了托，“都怪你小子，要不是你非要跑外面玩，老子哪會在外邊晃蕩！”不在外面晃蕩就不會遇上那個煞星，也就不會挨這一頓打。

四五歲的孩子，聽不懂他爸在說啥，瞅着他爸一臉紅掌印，咧着嘴嘎嘎直笑。

兩人一塊兒往大隊裡走，宋老三——他是宋慶平原配生的第三個兒子，孟老四是他舅家表弟。宋老三說：“我在北魚甸子看到他就覺得要糟，他一走我就搭第一趟車趕回來，想告訴你他今兒出門了，讓你躲躲，哪成想還是沒趕上。”

宋老三覺得很不湊巧，“他一到冬天就不出門，咋偏就今天出門了呢！”

孟老四倒吸着冷氣，“别說他了，晦氣。咱走快點吧，到姑爹家給我擦點藥，媽的，我臉都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