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西垂下眼,手上将處理幹淨的海參扔進碗裡,說:“明年春天的船隊人員名單開始定了嗎?”
高松說:“沒聽說。你想回去一趟嗎?”
宋西說:“不是。我想讓你注意一下明年上船的人裡有沒有熟人,能不能托人回來的時候幫忙帶一些東西來。”
高松問:“要帶什麼?”
宋西念道:“山參、鹿茸、枸杞、黃芪、黃精、幹姜、百合、桂圓、大棗……一二十種,回頭我寫下來。”
高松隻曉得山參是大補的,桂圓、大棗能補氣、補血,剩下大部分聽說過名字,有些連名字都沒聽說過,但是猜也猜得到同樣是補品。他沉默了一會兒,說:“這得花不少錢吧。”
宋西說:“身體最重要嘛。其實最好是咱們能回國一趟,找個老大夫看看,開個藥方子或者補方,按方調理。”
高松低下頭,和宋西一塊處理盆裡的海參,說:“聽你的。”
遠洋船隊每年的一月中旬到一月底之間,滿載春風平原上出産的糧食從南大陸港口出發,經過三個月以上的航行到達大炎東海港。五月份再載着各類生活物資、彈藥補給返回南大陸。
随船護衛人員名額在軍團内部很搶手,大家都想回國内放放風,每年都要經過重重選拔确定名單。船隊裡留給乘客的名額非常稀少,而且票價十分昂貴,即便如此,每年依然有許多人為一個上船的名額到處拉關系、托人情。
宋西不明白一張船票到底有多難弄,高松自己知道,對此根本不抱希望。對于找人幫忙帶東西的事,高松更上心,跟自己的一幫戰友都打過招呼,名單出來後誰有熟人在名單上的,到時候幫忙牽個線。
七月底,最早播種的稻子開始收割了。宋家小飯館又開始白天歇業,晚上六點鐘以後營業到九點鐘的日子。
八月份,稻子全部收割脫粒,鋪滿曬場。秋季幹燥的風帶走稻子裡多餘的水分,正午熱烈的陽光撒滿每一寸田野。
九月到十月,是大豆收獲的季節。與此同時,菜田裡,七月份種下的土豆再過一陣就能收獲,茄子和辣椒已經進入尾聲,黃瓜藤和絲瓜藤蔫趴趴的即将枯萎,金黃的南瓜躺在綠葉下,隔着一壟地圓蔥,是一壟排列整齊的卷心菜,再過去,八月底播種的蘿蔔白菜已經長出綠油油的秧苗,不久後,辣椒和茄子會被拔掉,在上面種生菜和四季青。
十一月份,翻耕土地,儲存要吃一冬的蔬菜,囤積要燒一冬的木柴。宋西的小飯館依然白天歇業,晚上六點營業到晚上九點,日以繼夜忙碌着工作,忙碌着生活。
十二月初,下雪了。忙碌的人們終于得以休息,雪花蓋住平原,是冬休。
日子如此循環往複,時間一年一年過去,宋西空間裡的存單增加一張又一張,一張又一張,他們的年齡長一歲,又長一歲。
“你跟我在一起,其實是想找個人給你養老吧。”
有一次,高松躺在病床上的時候,宋西跟他這麼說道。
這一年高松四十多歲了,因為一場風寒病倒在床,适才宋西喂他吃了藥,這會兒他昏昏沉沉的将要睡去。
宋西說了話,高松将兩隻眼睛盡力撐開一條縫看着宋西,迷糊的問:“什麼?”
宋西看了他一會兒,歎口氣,說:“沒什麼。你睡吧。”
這會兒是冬天,春風平原的冬天最冷隻到零下五度,屋裡置了火盆,就放在床前,紅紅的木炭上跳躍着淡淡的焰影,往外散發着熱量。
高松躺在鋪着厚厚褥子,蓋着厚厚被子的床鋪裡睡着了,宋西坐在火盆前,背靠着椅子背,靜靜的看着高松,好久沒有動一下,似乎在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