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西問:“去了就不能再回來了?”
高松說:“不是不能回來,是船票不好弄。船一年來往一次,從國内運那邊沒有的東西過去,把那邊的糧食運回來,基本是貨船來往,載人的位置有限,弄到船票還是能回來的。”
宋西說:“我再想想。”
高松不催他,南大陸離這裡實在是太遠了,相隔半個國境加一片汪洋大海,乘船從海邊港口出發,順利的話要三個月才能到達南大陸,如果不順利……最差的情況就是船沉了,人葬身海底。這是有風險的事情,高松希望他能想清楚了,想明白了,再作出答複。
二月份,北風還凜冽,行道樹仍然在休眠中,要等到二月底,才會慢慢複蘇,枝頭開始醞釀一個個不起眼的小芽苞。現在這時節,隻有耐寒的野草早早地鑽出地面,在陡峭寒風中招搖新綠的葉片。
宋西剛從周大廚家出來,周大廚幫他留意工作的事情,目前還沒有着落。合适的工作單位并不那麼好找,一般的小飯館,周大廚覺得埋沒了自己的徒弟,不肯讓他去小飯館糟蹋手藝。
宋西有過自己開個小店的想法,他現在手裡有五萬塊錢,盤個小店面足夠了,憑他的手藝,不怕無人光顧。如果沒有高松,宋西想做就這麼做了,可是高松的存在,讓他陷入兩難。
宋西頂着吹皺臉的寒風往公交站台走,喃喃道:“就不應該跟他處對象的……”
真的是,好煩啊!
為什麼要他面臨這種兩難的選擇?一邊是理想和前途,一邊是愛情,這讓人怎麼選呢?
如果感情還沒這麼深,宋西就選擇跟他一拍兩散了,可是現在,宋西哪邊都舍不得。
公交車路過一個去年建成的居民小區,宋西直愣愣的盯着車窗外,他的理想之一是在這裡買一套房子,他在這個新小區落成,對外開售的時候,就來過好多次打聽消息、實地查看,對這個小區的信息如數家珍。
白玉蘭小區一期,三十棟電梯樓房,每棟六層,小區裡三種戶型,其中五十四平小戶型每層三戶,有十棟;八十四平中戶型每層兩戶,有十二棟;一百三十六平大戶型每層一戶,有八棟。買房要求中京暫住證滿五年,貸款要求有穩定工作,有三年以上銀行流水,滿足條件後貸款最低為房子全款的百分之三十,最高百分之五十。不期然的,宋西想起前生自己累死累活攢下來的三十萬,那是他準備在白玉蘭小區二期買房子的錢,他都算好了的,買中戶型五樓,首付二十三萬,貸款百分之四十,剩下七萬拿五萬裝修,留兩萬周轉。他有一個筆記本,裡面有他一筆一筆算好的賬目,每一筆一劃,浸染他十年的血汗,充盈他想有一個家的渴望。
可惜。可恨。一腔心血毀在一個死渣男手裡。至今想起這件事,宋西心裡仍生恨意,覺得幾年前遇見那家夥打他那一頓還是打輕了。
宋西心裡發誓:再有機會遇見他,非打斷他兩條腿不可。
公交車開過這一段,白玉蘭小區離他選了,宋西收回扭頭去看的目光,心裡想到白玉蘭小區的房價,去年房價是每平方米3600-4100,不知道今年漲沒漲,五年後白玉蘭小區二期的房子價格是每平方米4380-4700。中京房子的價格每年都有一個微小的上升,隻有工資和糧食價格基本五十年到六十年才做一次調整。活着不難,難的是活得好。
宋西想完了白玉蘭小區,又想到别處。白玉蘭小區房子價格是中京西城區的房子價格的縮影,越往城東靠近,房子越貴,聽說皇宮腳下的東城區,房子有價無市。那是宋西想都不敢想的地段。
高松說南大陸的房子大部分是兩大間帶一個獨立廚房,和一個大院子,院子裡有車棚,有牲畜棚,另一種二層樓房上下加起來一兩百平方米,宋西在心裡算他想在中京買一棟二層帶院的房子,他要賺到多少錢,才能買得起。
宋西算不出來。他目光失神的看着前方車窗玻璃,心裡想的,念的,都是房子,對宋西來說,房子就是家,有一套屬于自己的房子,是他心中最深的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