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倒是有一件事沒騙白衍。
白衍在房中裝病躲了七日,七日間,尋錦城的修士隻來找過他兩次。
一次是傳話。
是掌事前輩派人來告訴他,已聽小師姐安婉說起過他的狀況,既然重傷,便别再勉強,要他先留在城中養傷,待痊愈後再随各同門見學弟子一同前去禦魔即可。
白衍才知曉,那女子叫做安婉,高他一屆,是青安城去年派來見學的弟子。
第二次,是來給他送信。
是謝滿江寄送來的信。
“阿顔,禦魔一事,為父已聽人說起,你舊傷未愈,不必如此逼迫自己修煉,多在城中修養,也是好事。出門在外,為父護不到你,還是要好好收收脾氣,一切小心為上,千萬照顧好自己。望安。”
信中遣詞,瞧着字字感人真切。
如果他不知道真正的謝顔有靈契,且靈契的表象是如何的話,真要因此懷疑自己,信了謝滿江與他的父子情深。
禦魔是所有見學弟子每月必須完成的事。尋錦城的規矩,初年禦魔,為各城弟子提供相互了解熟悉的機會,故前半年都會有尋錦城中前輩帶領,定下日期一同前去。半年以後,各弟子便可自行去城中聞亭内領取禦魔任務,每月完成一次即可。
故此,像前半年這樣,十幾個人全部同行,再加上這具身體的狀況和淺薄的靈力,他不被人觸碰到的幾率實在是低微。謝滿江也是怕他暴露才如此,他所想的,從來都隻是讓他在城中拖延時間罷了。
但無所謂,修士們向往的天下第一城,他并不稀罕。借此靈地修煉飛升,以待一朝化境,這種事也從來不是他心中所願。
他想要的很少,愈合傷口,重獲自由,還有,恢複記憶,記起他的過去。
他是一個極其容易知足的人,尋錦城隻是一處寶地,能助他愈合傷情的寶地,這裡并不是他的容身之處。
他雖然不記得從前,可他心裡有數,尋錦城這樣嚴苛的入城條件,若是沒有謝顔這層緣故,他定是絕沒有機會進來,更别提肆意吸收此地靈澤,在此處養傷。
是因為謝顔,他才得以來此處修養,在謝顔回來之前,他多待一日,都是恩賜與感激。至于鎖靈針,便權當是他能來此地,該付出的一點代價吧。
于是白衍愈發閉門不出,隻專心在藏青山山谷中自己的住處修養。
可他不出門,别人卻會來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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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白衍未睡,他趁着夜色拎起水桶,朝藏青山更深處走去,想趁夜去山澗打水。
雖然藏青山足夠偏遠,可白日出去打水,他總能莫名其妙的碰到人。
其餘人倒可裝病裝冷淡蒙混過去,便再不糾纏,卻有一人屬實麻煩。
這個人,自稱蒼時,蒼溪城城主長子,亦是去年的見學弟子。
因着是上一屆見學弟子,似乎極其悠閑,總有時間出現在藏青山附近,總是能偶遇到他。
而這個人,似乎與謝顔相熟。
他說他們從前有些交情,且每次見面,那神情總是詭異,無論白衍如何冷臉,說早已不記得了,他似乎都有好心情來應對,總是溫柔。
也是因此,白衍每每獨自回想,都覺得内心不安。
可他實在是不能與人親近,無論是怕自己的秘密被洩露,還是因為自己原本的性子。
也因着不安,他隻好改了打水的時間,特意選在深夜。
如此終于能得數日冷寂。
至于,尋錦城主。
想起來,已有一月,不曾見過那位俊雅清貴的城主了。
白衍還仍記得,有次白日裡打水回去,恰好看到幾個見學弟子路過。
他見到人,立刻竄到樹木後面躲起來,避免見面。
而那群人也未發現他,于是刻薄的冷語便都落入他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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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那個謝顔就被安排在這附近的一個破院子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