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溫計在額頭那一下是冰涼的,這感覺就像是在鍛鐵時丢了滴水下去,夏節紀舒服地眼眸眯了眯。
秦紡又看向床頭那涼了的水,和一堆不曾動過的藥品,仍是面無表情地說:“你又沒吃藥。”
夏節紀顯然不想說話。
“膠囊不苦的。”秦紡說:“我扶你起來吞了吧,兩秒的事。”
夏節紀歎氣,說真話似的,“吞不下去,嗓子細了。”
“之前治胃病的藥你就吃了。”她執拗地說。
夏節紀覺得這樣看她很累,坐起來半靠在床頭,屋裡很暗,他不想看強光,秦紡怕打擾到他進去的時候也沒開燈,現在隻有一盞小床頭燈在發着微弱的暖光,隻能勉強看清人形。
但一個行為也能表達出很多了,看他起身,秦紡連忙把杯子中的水倒了,又接杯熱水過來遞給他。
夏節紀手已經夠熱了,杯子的溫度反而看不上眼,他手心捂了會玻璃杯子。
秦紡催促,“就兩秒。”
夏節紀似乎是在歎氣,“吞不下,你想個辦法吧。”
秦紡沉默地看他一會,拿走他手裡的杯子把水倒出去,重新接了一點開水,把膠囊打開,裡面的粉末随着她的動作倒進杯子中,晃勻。
再回到他手上的時候,水的溫度又能入口了。
辦法想到了,夏節紀這次倒沒拒絕,幹脆地喝了,苦得他胃裡翻江倒海,他差點吐出來。
藥是好藥,莊小威千叮咛萬囑咐的讓他一定吃了,要是再不吃就隻能等再次病暈過去讓醫生來了。
秦紡終于稍微放下心,說:“我去給你接點熱水,你喝完了再睡。”
夏節紀“嗯”了聲,低低啞啞的。
秦紡又出門了,看到外面亮堂的燈光不太适應地眯了下眼。
董耳耳還等着,“怎麼樣,吃了嗎。”
秦紡點頭,“吃了。”
董耳耳眼睛一下就亮了,她笑出來,“你看我就說了吧。”
莊小威還蹲在客廳地上抽煙,聽到下來的動靜,嗤了聲說道:“啧啧啧,夏節紀這小子。”
董耳耳不放心地問:“導演,那藥真那麼有效嗎。”
莊小威把煙灰撣到用紙做的‘煙灰缸’裡,“九百一顆的特效藥,比金子還貴,你說有效不有效。”
“……我靠。”董耳耳一個激靈。
秦紡在廚房接水。
莊小威回頭看她,呼出的煙霧擾了他眼裡的探究。
因着拿了兩個杯子,秦紡出來的時間稍長了些,保溫杯用來接開水,防止他半夜渴了想喝,玻璃杯中則是能入口的溫水,她出來剛好趕上莊小威的背影,“走了?”
“導演說本來想蹲到哥暈過去再叫醫生來挂水,現在知道藥吃了就走了啊。”
秦紡擡高了些手裡的杯子,“嗯,我把水送上去。”
董耳耳眨巴着眼睛連連點頭,她倒是不跟她客氣。
再回到房間,夏節紀仍靠在床頭,一隻手懶懶地搭在床邊,暖黃的夜燈把他的身影照得格外虛弱瘦削,連他擡眼的動作都變得緩慢。
“好點了嗎。”她遞上水問。
“嗯。”夏節紀垂眸喝了口,溫度适中的水濕潤幹澀的嘴唇。
他不說話,她也沒話可說,房間裡安靜的不像是待了兩個人,而是放着兩個雕塑,這像是無聲的驅趕。
秦紡眨了眨眼,說:“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夏節紀待了會才點頭。
“晚上如果不舒服再吃一顆藥,導演說很有效,保溫杯裡是開水,你自己把藥擰開晃勻,不太好化開,别讓粉末沉澱到杯底了。”秦紡越說越不放心,她聽到董耳耳的話就覺得他沒人看着肯定不會記得。
夏節紀連彎下唇的力氣都沒,隻發出聲笑,“你好啰嗦。”
話說得輕飄飄的,跟撒嬌一樣。
“嗯,那我走了。”秦紡就不再說話了,她再次回頭看他,然後走到門口,手放在門把手上打開門。
輕微的一聲“咔哒”後,門打開又關上,房裡恢複安靜。
鬼使神差的,秦紡仍在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