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
“神官。”站在下首,身着玄衣铠甲的女子輕輕喚了一聲,擡眼看向斜靠在榻上的人。
榻上的女子裝束華貴,周遭祥雲環繞,手邊擱着隻漂亮的燈籠,一隻赤狐乖順的伏在腳邊。
她的臉美得攝人心魄,可那雙美眸裡卻無喜無悲。
這便是超脫六界的昆侖神官。
站在下首的是仙界武神神官鎮魔官,她本是打算來碰碰運氣,沒想到神官真的在昆侖仙山。近日魔族地界異動頻頻,而仙界魔族素有積怨,不便探查,等弄清楚異動到底是怎麼來的後,邪念都快燒到天宮上去了。
仙界隻在千年以前對邪念有所聽聞,不曾親眼見到其妖邪殘暴之處,更未參與封印事宜,而今親身體驗後,便對當年封印邪念的人肅然起敬。
仙界上下對來勢洶洶的邪念毫無辦法,情急之下,有小仙就提到了昆侖神官。
因而,鎮魔官煊肅來到了這裡。
本不該随意抱有偏見,可她心裡還是泛起了嘀咕。這位大名鼎鼎的昆侖神官和她想象中的大不相同啊。
上首的女子的視線在煊肅臉上停留了片刻,“何人來此,有何貴幹?”
淡色澄淨的眼睛像是能看見煊肅的心,她腦子空白一瞬,像是靈魂出竅。
片刻後,神官微一蹙眉,“這麼快就到時間了。”
煊肅手腳發軟,剛剛腦子裡的那點懷疑早已煙消雲散,忙垂下頭,再不敢直視神官的眼睛。
“走吧,我知道了。”
逐客令已下,煊肅不敢多做停留,默然退去,直到走出殿内,煊肅防禦的神經才驟然松懈。
大殿内,神官站起身,抓起手邊的燈籠,随口道:“好醜,怎麼弄成這副樣子。”
赤狐打了個哈欠,仍在榻上,眯着眼道:“總得讓她們看見,昆侖山可不是什麼苦寒之地。”而後尾巴輕掃,大殿内的一切似潮水般褪去,餘下的,是一間古色古香,質樸陳舊的木屋。
神官往前走了兩步,邊支起窗戶邊道:“你睡糊塗了,管他們幹什麼?”
見窗外新雪覆竹枝,朝陽照紅梅,便放下心來,撈起赤狐抱在懷裡,有一下沒一下地撫它的毛發。
赤狐被養的油光水滑,露出餍足的神色,“你難道不知仙界是幫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神官閉着眼,像是陷入回憶,道:“是,但跟我們無關。”
赤狐甩了甩尾巴,無所謂道:“那行吧。”
“隻是眼下的事情怕是和我們有關。”
“凡間不是有祁塵嗎?”赤狐知道她說的邪念,睜開眼,眼裡帶了點疑惑。
聽到徒弟的名字,神官笑了笑,“是了,這一次怕是用不到師父啊。”
赤狐哼哼唧唧,打了個哈欠,“那再睡一會兒?他應付得來。”
神官毫不留情,敲了敲它的腦袋,“不可生貪欲。”
“你要幫他,他不是應付得了麼?”赤狐一眼看出神官心中所想。
神官靜立在窗邊,日光透過窗戶灑在她美麗的臉上,神情一如往常,安靜淡漠,但眼裡帶了點不易察覺的猶疑,她道:“前幾日我算過一卦,此戰還有一變數。”
“你也睡糊塗了,你怎知變數不在命數當中呢?算到了這環,卻算不到那環,徒增煩惱。”赤狐眼也不眨,盯着神官的臉,幽幽說道,末了,又妥協道:“凡間因果你不要再介入了,若殘将淵有異動,我去幫他,他是你徒弟不就是我徒弟嗎?你傷還沒好淨,别想了。”
神官擡起手,衣袖堆疊在肘彎,露出一條形狀可怖的手臂,血肉全無,隻餘白骨,白骨上光華流轉,隐約間可見符文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