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年戰争,葉木族快死絕了,自然無力反抗,規矩地回了聖女劃定的那塊地方。
一日夜裡,突然聽得葉木族原本駐紮的地方轟隆一聲巨響,整片天空雪亮雪亮的,有族人偷跑出去看,哪裡還有什麼葉木族駐紮的地方,一片荒原而已。
他們左思右想覺得不對,認為是人族将聖女殺了才鬧出如此大的動靜,一個兩個盡都忘了聖女的囑咐離開了陣法範圍。
他們一直探尋聖女的死因,非但沒探聽出任何東西,所有的族民都像是遭遇了鬼打牆,在南境遊蕩,怎麼也出不去,眼睜睜看着人族離去,南境被瘴氣籠罩。
這也是為什麼會有許多人在南境失蹤的原因,他們想要殺人報仇,不管是不是人族殺了他們所謂的聖女,兩族之間的矛盾始終都在那兒,千百年都無法根除。
言辭不能理解僅憑猜測而殺戮的行為,因此無意識擰着眉,道:“剛剛你們擄走的兩個人呢?”
葉木細聲細氣道:“安……安樂鄉……”
光聽名字都知道這不是個好地方。
真不是個好地方。
“你敢!”将離怒喝道。
一把刀堪堪停在腦袋邊上,舉刀的人被唬得愣住,竟真的沒砍下去。
将離和合夜手腳皆被束縛,手上被麻繩死死困住,全身上下隻能腦袋動一兩下,不僅如此,将離試過法術,非但沒能解開繩子,還把面前這些怪人給弄醒了。
“嘿——你個王八羔子!吓你爺爺我一跳,老子就是要砍死你怎麼着吧!”舉刀的葉木翁聲翁氣道。
他最先提出要把這倆看着不對勁的人殺了,結果反被吓了一大跳,在族民面前丢了面子,他怎麼着也得在這倆人身上找回來一點兒。
葉木高高舉起長刀,合夜手上動得愈發快,但仍差一點才能割斷繩子,慌忙之中,他曾求助過角落裡其餘人,但都選擇冷眼旁觀。眼看着将離要做刀下亡魂,心裡冰涼一片,同樣怒喝道:“你敢殺南境之神蒼梧!”
刀唰地落下又唰地停下,葉木詭笑不止,短小的爪子撫過合夜的臉,登時留下四道血痕,“你也騙我?蒼梧早死在封印裡了,得罪爺爺的下場你待會兒就知道了……”
合夜臉色猝然變化,滿臉不可置信。葉木以為他還在裝,不屑地嗤笑一聲,“看着吧。”
“刀下留人!”
砰的一聲,半路飛來的斧子狠狠砸向長刀,葉木隻覺手腕一麻,長刀瞬時飛了出去。
“誰他娘把老子刀打飛了!”葉木狂怒吼道。
一團黑影閃現在面前,同樣怒吼道:“是你老子我!”
“爹!”葉木雙眼睜得極大,不可置信。
被叫爹的葉木腳上像裝了彈簧,一蹦三尺高,跳至半空再以雷霆之勢落下,自家兒子被狠狠砸在地上,躺在人形坑裡。
“阿木。”
被叫阿木的正是拿長刀葉木的爹,聽見這聲,忙不疊站直身子,恭敬地退至一側,細聲細氣道:“大人,兩位公子在這兒呢。”
“爹?!”
阿木狠狠蹬了一眼兒子道:“你閉嘴!”
将離朝前方看去,黑暗盡頭,有兩人緩步而來,氣質從容不迫,仿若山間踏青。
言辭揚手,将離合夜身上的繩子齊齊斷開,二人如獲新生。
言辭狀似不經意撇過其他人,個個眼含防備,有幾個似乎崩潰到極緻,下一秒就要暈過去似的。
又一揚手,袖間飛出點點綠色光華,落在那些人身上,數日來被怪物戲弄恐吓的絕望在腦海裡一點一點消失,眼睛重新彙聚光彩,定定地望向言辭。
眼神太過直接,言辭不适應,腳尖一轉,想跟跟祁塵換個位置。
祁塵未動,制止了他,“先把他們安置好吧。”
言辭不做他想,點點頭,小蛇懶懶遊出,朝人群吐了吐信子,眼見剛彙聚的光彩又要消失,小蛇絲毫不拖泥帶水,張口将人悉數吞下,不過結果令人意外,小蛇将剛剛吞進去的人原封不動地吐了出來,軟軟的趴在言辭的腕上。
将離合夜二人目瞪口呆。言辭聳聳肩,無奈道:“裝不了了。”
祁塵道:“嗯。”
言辭後撤一步要退至祁塵身後,眼神無意掃過祁塵的臉,敏感地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葉木仍然恭敬的彎着腰,生怕得罪祁塵,坑裡的葉木恨恨地瞪着除葉木以外的所有人,眼神怨毒令人作嘔。
言辭周身針紮一般滾過一層細密的疼痛,但他沒聲張,隻閉上眼内觀身體。
黑霧依舊張牙舞爪,比以前更甚,言辭站在中間,黑霧不斷想要來襲擊,言辭皆抵擋住,除卻更加兇猛了一點之外,似乎沒什麼奇怪之處,正要退出來,一聲微弱的啜泣引起了他的注意,猝然睜眼。
正在此時,祁塵手腕一翻,長歸的劍光目标明确的刺向幾個方位。葉木慘叫如殺豬,有不怕死有居然還想去擋劍。
坑裡的葉木一個挺腰,轉眼躍向祁塵,那柄長刀不知何時已經回到手上。
祁塵一步未退,言辭似輕笑一聲。那葉木速度已是極快,可言辭一伸手,時間像是忽然停滞,任由他撫上葉木的額頭。
葉木來不及思索為何,瞪大着雙眼,看着自己身體化為碎片,歸于塵土。
那個名叫阿木的看着自己兒子被殺,非但沒有任何悲憤之色,反而哈哈大笑起來,陰鸷的眼神掃過每一個人,放在身後的手猛地往下拽,強光突然灌入,所有人閉上了眼。
有人在哭喊,求救。
四周盡是野獸的嚎叫,生靈的哭喊。
言辭睜眼,恍然間還以為回到了自己幼時。
一直麻木蹲在角落的人終于有了反應,人群縮成更小圈子,他們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臉,放聲哭嚎。
一隻手蓋住自己的眼睛,随之而來的,是一股來自西北雪山淩冽的風雪氣息。
“安神,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