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說着不想給徐行藏解夢令了，實際上，顧之川手上實誠得很。

經過夜以繼日地糾纏白鹿，在他持續不斷地軟磨硬泡下，終于把衍蓮拿到了手。

此外，顧之川格外相信，衆人拾柴火焰高，完全不逞能，就清秋教中被夢令霍霍的龐大群體，與藥王谷的人成立“解夢令專項組”，再與通理峰的醫修們商讨方案，最後大家合拟了幾張藥方。

藥方經過夢鼠和夢兔等的實驗，評估了這些方子的安全性與療效，綜合各種藥方在動物體内的毒性和不良反應，優化出了個最好的藥方。

這已經是，目前情況下，聯合藥王谷和環琅境能得到的極緻方藥。但還是有發熱、嘔吐等顯性副作用，還不知道有沒有其他的隐性副作用。

照理來說，下一步就是找人來做一做，這方子究竟用在人身上是個什麼反應了。但是，中了夢令的人，普遍身上隻有小半條命還在喘氣兒，稍有不當，容易把人直接送走。杜殷給給顧之川遞信說，他們請了個藥王谷收容的，相關病症中身體最強健的患者，用了最微量的劑量做了實驗，效果挺可觀，但是副作用挺大，一直不斷地嘔吐，比夢令還折騰人。

并且由于該副作用，那位患者已經不願意配合再進行實驗。當然，由于出師不利，藥王谷這邊的其餘病人，也不願意參與實驗。

新方子，藥聖改好送給了顧之川，隻不過還沒有進行人身上的實驗。

杜殷的本意是，他們去為難，那些都不知道具體何階段的半成功夢人們，對夢令解除未必然多有意義。

要進行實驗，先請環琅境做好了，反正他們有徐行藏和鐘泠然。這兩等級最高，最接近成功的家夥，也該稍微貢獻一下自己吧。

尤其是徐行藏。

拿着合道的修為，是吃白飯的嗎。

藥聖的态度明确，針對把他師弟拐走了的人，玩兒死了拉倒，要僥幸能活，算他運氣好。

但顯然顧之川有其他的想法。

雪中仙根本沒有考慮到，驚華峰上有兩位現成高修為的家夥，可以拿來試藥。

他很愁。

環琅境根本沒有收容多少夢人，更找不到合适的人來試藥。

略一思考，顧之川便去折了幾隻夢令花，練成丹藥自己吞了去。然後按照一天嚼點兒鮮花的劑量吃着。

礙于自己百毒不侵的體制，這種試驗最後很容易把毒排出去，也沒什麼損失。頂多是難受兩下，但跟能拿到最實際最标準的數據來說，也沒什麼不值的。

幾日之後，等顧之川去别峰的飯堂趁着打飯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體内燥熱，頭疼難忍，同時整個人還興奮異常。

閉眼睜眼都是笑眯眯的徐行藏。

他一手抓去，撲了個空，倒把飯食給撒了一地。

顧之川默默地收了手，頂着周圍看來的眼神，拒絕了别的小弟子的幫助，趕緊地掐了個大清潔術，把人家的飯堂給打掃幹淨，趕忙跑了，連食盒都沒來得及撿。

吞了顆按着方子練出來的丹藥，起初沒有什麼效果，顧之川隻好挨着等。

在人迹罕至的林子裡，枯等了不少時間，還是沒見到有藥效，倒是讓他适應了點那一絲夢令纏身的滋味兒。

花汁子沒有浸入骨髓，隻是遊走在血肉中，但是已經帶給顧之川了個在四周說怪話的徐行藏了。

雪中仙輕輕地，把自己搭他身上的徐行藏放在地上，又繞過了個倚靠在樹幹上，朝他揚起了下颔的仙君。而後給小劍靈發消息，也确認确認這兒有沒有真的徐行藏。

小劍靈對于一個一天到晚，就是找仙君的醜東西，完全沒有好感，現在有個更小的孩子落到了他的手裡，他更加暴躁。

“你自己不知道回來看嗎？！”

“天天就是仙君，仙君，你把他栓在你身上好了。”

“啊嗚，這個該死的小破孩還哭。”

“我要掐死他。”葉玖幫小六子輕輕搽幹淨了嘴角的奶水漬，又勸哄，“哦哦，小六乖，小六乖，我開玩笑呢，怎麼會掐死小六呢。”

小劍靈分了三個身來，洗帕子，換奶瓶，以及時不時安撫安撫這個還會流口水的要命家夥。

仰賴于顧之川不接受自己的徒弟叫顧順，他又找不到更好聽的名字，于是便被生氣的仙君指令叫顧六好了。

反正‘六’諧順之意，孩子們順順利利的不好嗎。

然而，顧之川難以理解葉玖的日漸暴躁，隻一味詢問，仙君還在睡覺嗎。

“不然呢？”

“不到下午，他會起來嗎？”

“啊！難道就沒有藥，給他滴一滴，自己就長大了嗎。”

“我要加靈石，加靈石。那麼點兒根本不夠。”

“徐行藏為什麼可以還在睡覺！為什麼！還有你，趕緊給我滾回來，天天就知道在外面亂晃。”

小劍靈壓着聲音亂吼。

顧之川趕緊掐斷傳音，這劍靈也真是的，人沒有長高，脾氣倒是漸長，以前至少還會乖乖地喊徐行藏峰主，現在竟然開始連名帶姓起來了。

沒大沒小。

然後，決心去給現在可能還沒有起床的徐行藏，買點兒飯。

當他出了環琅，到附近街上時，一陣涼意襲來，緊接着是密密麻麻針紮似的疼。同時，胃裡翻江倒海。

顧之川點頭，藥效居然是這麼作用的。

随後就不好了。

控制不住的惡心，以及機械性的嘔吐。

好容易停下來，顧之川連忙再施展清潔術，然後告訴周圍的熱心人自己沒事。

好心的路人遞來了蜂蜜水，顧之川喝，然後連本帶利地吐。

糖鹽水，喝了，也吐。

白開水，喝，再吐。

顧之川，“……”

完了，現在想抱着徐行藏哭怎麼辦。

平生二十年，他絕對沒有現在這麼丢人過！

太難受了。

待稍微好點兒，顧之川趕緊換了條街。

該死的，他又聞到了飯菜香，以及肚腹十分饑餓。

嘗白粥，吃，然後吐。

饅頭，啃一口，吐。

米糕，咬，繼續吐。

顧之川一路受着店家的白眼，認定這條街的老闆們，沒有上條街的和善。

直到他整個人沒力氣地坐到了個小攤上，攤主忙不疊地給了他五文，“小兄弟，你要不要去對面坐坐？”

顧之川，“……”

他要生氣了！

顧之川有氣無力地說，“我不在這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