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稠的黑色,逐漸暈染開,燈燭的火光似乎微弱了些。
“阿艮,晨星來了,就不需要蠟燭了。”
天地大明的時候,人人都在仰望太陽,至于那根陋爛的蠟燭,就該自己安分點兒,好好躺在角落中,别讓人發現他的醜模醜樣的好。
你實在該感謝還有我願意收留你,否則的話,讓危宿仙君,自己歪着走回仙門,多尴尬啊。
白蠟流滿燭身,給它長了個大尾巴,惡瘤遍身。
徐行藏續茶的手分毫不抖,熱茶入喉,“這不還有時間嗎。不着急。”
談廣涯悶聲笑了笑,仰頭喝了杯中的冷茶,像在喝釀好的酒。
“況且,願賭服輸,沒什麼大不了的。”
介于兩人暫時放下了肢體沖突,鐘粟得了個可以蓋身的薄毯,硬生生盤腿靠着木梗,瞪着眼睛在心裡數更。
至此他隻問一句話,“徐仙君,小女,實在無辜。”
你如果輸了,還負責不?
“唉,應過掌門的事,徐某也記得。”
先前的事,與後面的賭約無涉,你既然如約幫了我,雖然結果不理想吧,但也算盡了心力。
鐘粟心安了。
魔尊繼續笑,甚至還顯得耐性十足地,給這位最早向他投降了的仙門人,遞去了茶水,但絕口不提原因為何。
“鐘掌門日後想要繼續合作,本座也是歡迎的。”
茶水沒進得鐘粟的口中,杯盞掉落在地上,湯水四濺。有強悍的魔氣沖擊,鐘粟的手受了驚,一個顫抖,瓷片便四分五裂。
鐘粟笑了,但他不敢說話。
冰萃過的目光掃射到臉上,徐行藏沒笑,隻是挑眉,“是貴妃娘娘麼?”
仙君私心希望,來的人不隻是徐曾。
然後,回首看向那個瞬間面色陰沉的人,“尊上,您現在走的話,我不攔你。”
談廣涯探身壓向徐行藏,他的鼻尖幾乎要貼上身下人的,眼眸黑不見光,“阿艮,我還是那句話,太陽不歡迎見不得光的東西。”
你我才是心性一緻的同路之人,不要太執迷不悟。
“且看看它燒不燒得死我。”
惡鬼怕烈日,若白日青天無我的容身之處,就讓我被燒死吧。
大道不孤,我不怕油烹火灼。
徐行藏勾着唇笑,手指敲擊在桌面上,富有節奏。
一
二
三
“砰!”
木屋門窗粉碎。
桎梏破開,天日重見,飒沓黑衣的女人比晨星先來。
她不知道有二人有賭約,也不知道這人幾乎是押上了一切,去賭有人急切盼望他回去,隻是同行之人,無有人有猶疑,無有人耽誤一分半秒而已。
從雪中仙傳音給陸鳴,得知他并沒有去接徐行藏,而杜殷确認“陸鳴”才把徐行藏接走開始,各人都用上各人的神通,毫無保留。
追責是之後的事兒,但是丢了仙君,顧之川不幹,陸鳴不同意,杜殷同樣臉面無光,分外糟心。
甚至,才被源途君折騰過的鐘泠然都被請出來,撐着幫大家布了個陣法。
再見故人。
徐行藏愛上了秋天。
“徐行藏你得意吧,我又救了你一次。”
徐曾唇邊帶着冷笑。
真真是奇了怪了,徐艮這是什麼該死的命數,一眼不看見,就要人去救他。
“好昏明兒,我真是高興的不得了。”
不愧是昏明兒,來的太及時了。
高興的仙君,跟不欲再與來的一群人交手的魔尊,揮手告别。人果然是賤的,現在徐行藏看什麼都順眼,甚至覺得以後不親手殺這姓談的也可以了,他那人頭,可以留給更需要的人。
下一秒,黑氣再次彌漫在屋室内。
鐘粟被一股另外的濃郁但狂躁的黑霧拖走,内室隻有二徐。
還在規劃之後得日行一善的仙君,再次被鎖喉。
徐行藏,“???”
徐行藏,“!!!”
不是,徐昏明她瘋了?
“别鬧。”
談廣涯撤走,但招夢香還有餘留,他現在憑借着一股興奮勁兒,在抵擋同樣活越起來的碥骨之痛。
徐行藏真的不太想,在她面前露出呻吟醜态。
但他不知道,單是端着個漂亮的皮囊,往那兒不算端正的一歪。連合談廣涯走時,還扔下的一句“要是阿艮受不了了,可随時來找我”,再一想源途君那邊的烏煙瘴氣……
原本他兩有九成九的相似,但現在一瞧,各有變化,約莫隻還有七八分相像。
重來着白衣的徐昏明,何時換了黑袍,危宿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