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能太有用,否則就沒有美人憐惜。
吓破了膽,都不敢去見别的星星們的望月極度崩潰,以緻于他驚慌失措地向比他年紀還小的危宿求助,似乎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阿艮,我殺人了。”
“阿艮。”
“怎麼辦,阿艮。”
甚至他還反咬一口,望月顫抖的眼珠子看向徐艮,聲音虛弱,“阿,阿艮,你不害怕嗎?”
他的臉上明明白白地寫着,你為什麼那麼熟練,那可是殺人!
危宿薄而輕的長劍橫在了他的脖子上,望月臉色慘白,抖如篩糠。
“望月兄,自然是因為我經常殺人呐。”他的劍壓的更緊了點,卻控制得鋒銳的劍芒沒有劃破他丁點兒皮膚,“所以你再不閉嘴的話,我就殺了你。”
一個晚上殺光整座山頭的山匪,保證人員整齊無遺漏,還清掃幹淨自己出現過在那兒的痕迹,那不僅是經過了無數次在腦海中演練而達成的成就,還需要點兒天賦。
其實隻要那層心理防線被剝落,也不過就是那樣,劍光估量精準,便是輕劍一響,人頭落地。
“反正你這個樣子出去,誰不知道你幹了壞事,早晚都要死。”
精鋼鍛造的兵器貼在脖子上,有一片清涼之意,談廣涯卻不覺害怕。沒有殺意的劍和美玉有什麼區别,他寒毛倒豎,興奮的。
甚至可以約等于。
阿艮的嗓音在吻我。
年歲尚小的危宿,心腸究竟沒有冷透,當夜,望月沒有再被他往人多的地方帶了。徐艮不太喜歡和男人獨處,也不希望他們介入自己的安全距離,自然也沒有讓他上驚華峰。
兩人便坐在山間的石頭上吹着冷風,等候天明。
中途,百般無聊的危宿掐着腳邊的野草玩兒。徐艮撥過了個野豌豆的豆莢,掐掉了莢根,然後不損莢體地剝開,小心着不繃掉莢體底部縫兒地去掉了種子,做了個簡易的口哨,吹除了沒有調子的嘟嘟聲。
談廣涯見過陶笛、鳥哨等精巧細緻的玩意兒,他還沒見過這麼粗陋的東西,于是似乎害怕消散了些,捧了臉頰,怯聲怯意地問他,“阿艮,我之前怎麼也吹不響,你可以教我嗎?”
他牢記望月是個不寬裕的散修形象,魔尊的孩子可以不知道這是什麼,但是,一個貧寒的散修,不太知道這種鄉野卑賤之物,會有點兒說不過去。
危宿不耐煩,這種東西,不是拿着就會玩兒的嗎,為什麼還要用人教?
但是他看到眼神試探,還瑟縮了一下的人,還是耐着性子放慢了動作,給他示範了一下。
可是望月“笨手笨腳”,隻是看學不會的。
“不會算了。”徐艮橫了他一眼,不願意再教了。
危宿不是一個好老師,但夜晚太漫長,他亦無事可幹。
……
當晨星破曉的時候,笨鳥先飛的勤奮家夥,居然就憑着徐艮時不時的口頭兩句教導,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不僅把豆莢吹的溜順,而且還能譜成調子。
徐艮更煩燥了。
他撒了手中的紫紅色花苞們,“這不學的挺快的嗎?”
還說什麼怎麼也學不會。
殺人的事兒似乎被抛到了腦後,望月的眼睛有點兒亮,“都是你教的好。”
“你别生氣?”少年人笨拙真摯。
實則談廣涯見他愠怒,心頭高興着呢。這人懶惰成性,能向人生氣,也活色生香,好看的緊。
詭異的獎勵機制成立,他有點兒上瘾,好想再殺一個兄長,然後讓阿艮來安慰我。他仔細地觀察過,徐艮外露的皮膚不僅白如細瓷,而且十分的均勻瑩潤,毫無瑕疵。簡直不可思議。
這是前殷殿下的氣派嗎?
不知道。但是他有點兒迫不及待起來。
他在等把這個小美人收歸入彀的一天。
談廣涯事後特地查過那種野草叫什麼,詩中謂“薇”,屬草中微賤之草。
采薇,采薇。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饑。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所以,念微,既是念我們在微時相遇,亦是追懷那夜采薇之閑逸。
談廣涯自覺自己運氣不錯,那趟西行物超所值,收獲頗豐。幹掉一個強有力的競争者都算是其中的小魚,想辦法做局引誘環琅七宿入中州,跟魔尊對上後,他坐撿了漁翁之利,這算大頭。
更要緊的是,本來因為時間的原因,他實在誘騙不了,本來已經打算放棄掉的危宿,居然在其後對他表述了熱烈的心意。
他沒有宣諸于口過的喜歡,被徐艮親口大張旗鼓,鮮明磊落地高舉到了他的面前。
我本無需望月,星星會向我奔來。
從“我悄悄仰慕你許久了,今日不說,或許就沒機會再說了吧。”到,“我愛你,再見。”
這顆星星不僅墜落高空,而且,鮮血淋漓,滿身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