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長老您告狀之前,難道就不能跟之川商量一下,哪些您告了,哪些您沒告嗎?
偏生他的肚子還不合時宜的響了一下。洗不洗澡的排到了最後,它前一名的腸胃,被雪中仙主觀忽視,暴力鎮壓,麻煩你們忍忍好吧。之川都快活不了了,你們還就在想着吃飯?!
顧之川趕緊給林明杞繼續傳,“不要啊。好師兄,林師兄,你不救之川,還有誰能救之川呢。”
然後,又緊接給杜殷讨饒,“師兄,好師兄,之川真的錯了。之川馬上就去給仙君道歉!”
顧之川飛跑出了房門,在林明杞把那盞“黑茶”倒掉,重新草草地又泡了杯新的都不到的時間裡,他已經問明了值夜的小二徐行藏宿在哪間房裡,然後照着序号找到了過去。
敲門聲隔着遙遠的距離,同時傳到了杜殷和林明杞的耳畔。
二人的聲響同時響起。
“不,顧之川你想做什麼,這個時間點了,你不想讓人家危宿仙君休息了?”杜殷想發瘋,重新泡好的茶直接變的黢黑,炸出一道黑煙。
“之川,之川。如果我是徐仙君的話,應該不會想現在見到你。”林明杞霎時嚴肅,聲音中的其他調劑品消失,顯出低磁的特色。
林宗主一邊安撫着杜殷,“沒事兒,杜兄,之川現在還好好兒地跟你我傳音,就證明人徐仙君不準備多計較這事兒了。你相信,我們之川,多好一人兒啊,無心之失,也要原諒一二。而且《環琅志》上不也說了,危宿是貌美性溫和的好脾性人。”
“我們去陪個罪,之川再道個歉,這事兒就過去了。”
“你要還不安心的話,我去接之川,保準把他一根頭發絲兒都不少地帶回來。”
同是仙門之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徐行藏他沒有道理因為顧之川隻是口頭上犯了他點兒忌諱,就真把顧之川如何。
事實也是如此。
隻不過,既然前面這個頭開的不好,未免後續再生波折,把雪中仙接回來是安心的選擇。這樣就是顧之川沒有玩兒成,然後藥王谷又賠了點兒錢進去。
但藥王谷不差這點兒錢,雪中仙也不是隻能玩兒這麼一次。
而且中州本來也不是好玩兒的地方,回來挺好的。
顧之川和宴隋這出去,他亦擔心。想當年的環琅七宿,那可是平均年齡隻有十六七歲就得西境至高榮譽星宿之封的絕頂天才。然後,跑去了趟中州,隻回來了徐行藏一人,怪讓人唏噓的。
一邊他又跟顧之川傳話解釋藥聖盛怒的原因,“之川,這事怪我們沒有提前告訴你。總之,你犯了點兒徐仙君的忌諱,你師兄有些着急。”
門内沒有回應,顧之川的手僵在半空。
啊?之川怎麼還犯了仙君的忌諱呢。
“怎麼說。就是危宿和魔尊有死仇,比我們跟魔尊的仇怨都還大的那種。太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反正之川,你隻需要知道,徐行藏他同期的師門人都很厲害,當時他們一群人就十六七八的年紀,封了星宿,我們稱他們叫環琅七宿。”
“我記得的話,徐仙君當時應該隻有十四歲,我和你師兄還都在鬼混呢。但他自悟出一套新的劍招,稱作歸墟劍法。至今我們劍脊山複刻不了。”
林明杞笑了兩下,當年那七個瘋子頂在頭頂的威壓太難讓人忘懷了。很難真正讓人忘掉,一邊自覺不如,一邊還被師父耳提面命拿來着來做對比的日子。
試想一下,我明明也還不錯,但睜眼就是十名開外的水平。
他和杜殷還比徐行藏年長呢。當年卻算很默默無聞的。
這是一種超出顧之川認知的概念,他知道徐行藏很強,就像知道劍聖,林明杞,他師兄都很強一樣,都是合道境的真君嘛。
但是林明杞這麼一說,就有些欺負人了。
想想自己,十六歲,化神境,也算是在編撰着《百草集》吧,但他這算是在收集,補錄。
和真正的開創有着本質的區别。
新創一套劍訣是什麼樣的水平呢。或許徐行藏願意的話,他就拿這麼一套東西,都可以自創個小宗門,然後養活他們,完全沒有問題。
仿佛知道顧之川在深吸一口氣兒一樣,林明杞沉靜的聲音繼續道,“不要驚訝,之川,當時的環琅七宿,個個不比危宿差。”
“但後面。”
林明杞頓了一下。
“不知道怎麼的,環琅七宿跑去了中州,對上了老魔尊和談廣涯。他們太年輕了,不是魔教人的對手,徐行藏可能幸運點兒,反正他回來了,但是另外六個人折了進去。包括徐行藏的孿生妹妹。”
談廣涯這個家夥的運氣是真的好,但凡環琅七宿不端了老魔尊,他沒那麼容易上得了位。但凡那七個家夥再利害一點兒,再老道一些,或許,也沒這位新魔尊的事兒了。
林明杞自嘲,除卻環琅七宿,這麼多年仙門,也沒誰有膽子再去中州挑釁魔尊,也不能隻怪人家運氣好了。
顧之川沒有再傳音,林明杞知道他在消化這不太好讓人接受的内容。
境遇翻天覆地,确實難以讓人接受,想來這麼多年環琅境未必肯接受這樣的事兒,徐行藏他定然也難以咽下那一口氣。
“所以,之川,中州是仙門百家的傷心地,但卻隻是危宿仙君一人的忌諱。”我們誰都在魔教手裡面賠過東西,但是隻要徐行藏還坐在那兒,他沒向談廣涯動手,我們都不會動的。
說到這兒,林明杞的手指一根一根的在桌子上敲過,吸引來杜殷的注意力,“诶,杜兄,你說徐行藏回來有七八年了吧?他的劍還不向中州指指?”
這下茶盞中的碧湯沒有再變黑了,杜殷從扶額的狀态中擡頭,飽脹的情緒回落,他的聲音有點兒啞,“環琅境沒有第二個合道境的人了。”
如果危宿冒然向魔尊發難的話,能成自然普天同慶,但要是有那麼個閃失,他一折進去,魔尊又沒死,環琅境還沒有第二個合道境的人,西境會遭遇什麼,不做他想。
屆時,那将是魔教衆人的狂歡之地。
“啧。”林明杞輕嗤了聲,“小陸他不行啊,被徐行藏親自帶了這麼久,還沒有破境?不如我們南境借給危宿兩個人才?”
“劍聖?”對于他話語中隐隐的奚落,杜殷沒有任何的反駁,而是順着他的話頭搭了腔。
保護不了自家宗門的好人,除了得到同情和憐憫之外,還能得到什麼呢。
林明杞這下的表情生動了,他哼笑着點了點杜殷,“杜兄啊杜兄,就你知道我的寶貝在哪兒,别說借給他徐行藏了,就是他拿自個兒來跟我換,我也未必舍得。”
木秀于林之前,應該得到森林的保護,這是環琅七宿以血淚來訴說的教訓,倘或徐行藏今年在十四歲,而他林明杞處在現在的位置,有現在的實力,拼了老命的也要去環琅境把他搶過來,護在羽翼之下。
改道重修什麼的,不适合他危宿仙君,想一想這顆漂亮的星星持輕捷之劍,入孤險之地,攀淩絕之巅,這是多麼令人心旌蕩漾的場景。
定然不會就讓他在冊子上就留“貌美性溫和”這樣的五個字兒的。
但天命如此,他生不逢時。而自己手中也業已有了,同樣自悟劍招,享無情之道萬般親睐的劍聖。
别家之事,淺談一下即可。
林明杞發自内心地勸着顧之川,“之川,徐行藏這人不适合跟他走的太近了,你玩兒不過他的。”
“你師兄擔心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明兒去跟他道了歉,你和劍聖就回來吧。”
顧之川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就将那兩人的談話隻當做了背景音,室内沒有人回應,他收回手時,才發現外面的門栓插的好好兒的。
如果沒有人搞惡作劇的話,徐行藏應該不在屋裡。
是小二記錯了房号,還是他找錯了房間?
擡頭确認過之後,顧之川取下木栓,推門直入。小房間内物件雜亂,似有打鬥過的痕迹,但木櫃上白瓷瓶裡插着枝被清水澆過的梨花兒枝子。
白花帶露,安安閑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