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松接完電話,臉色難看:“夜無眠會所的監控壞了。”
嚴鋒問:“什麼時候壞的,以前的監控備份呢?”
陳松:“都壞了。”
“這麼巧?”嚴鋒嗤笑一聲,眼底一片冷意。
陳松猶豫:“也許我們可以再審審那些人。”他也是才知道夜無眠會所竟然涉及到這位嚴大隊長負責的案子,這位可是專案組裡的人,還是省調下來的,這得是多大的案子啊!
陳松沒經曆過這樣的案子,想的還是太簡單了點。嚴鋒按了按太陽穴:“哪那麼容易,抓不到大頭這幫喽羅怎麼會輕易開口。單就楊莉的案子現有證據也隻能證明夜無眠會所有扣押身份證限制公民人身自由嫌疑。至于楊莉說的其他……”嚴鋒無奈,“至少現在,都是有口無憑的事情。”
陳松不甘心:“可幫助楊莉的那兩位客人呢?他們可以作證。”
嚴鋒:“他們有看見楊莉被人欺負嗎?”
陳松搖頭。
嚴鋒:“酒桌上的人對客人拉拉扯扯涉及夜無眠會所内部的交易嗎?”
陳松再搖頭。
嚴鋒:“至于馮會芳當衆開出的十萬交易,已經被矢口否認了,說是玩笑。哪有母親砸錢給自己兒子買這樣的交易,你覺得能構成證據嗎?”
陳松沒有再搖頭,他沮喪地垂下腦袋:“這裡面可操作的空間也太大了吧。”
嚴鋒沒再打擊他,他敲了敲陳松的腦門:“不然怎麼需要警察呢?”
調查證據、追溯真相,還世道一個清清白白,這是他們身為警察該做的要做的事情。
即使這次打草驚蛇導緻夜無眠會所的線索鍊斷掉,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那些人做過的交易過的事情總有一天會水落石出。
正說着,走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嚴鋒皺眉,眼神制止了正要說話的陳松。他回首靜等,片刻,一個毛碎碎的粉頭出現在視野内,女孩在看向他的第一時間就抿住了嘴,拉成一條長長的直線,像是把什麼脫口而出的話給牢牢縫住了。
可他都沒見過她。
陳松趕緊解釋:“這是在夜無眠會所幫了楊莉的那個小姑娘,叫許一冉。”
一個嫩生生的小姑娘,陳松沒多想,笑眯眯招呼道:“小姑娘要去哪裡?是不是走錯了,小趙怎麼沒跟你一起,對了和你一起的那個小夥子人呢?”
“我想起來……還有事情和陳警官說。”小姑娘聲音踟蹰,但很快又堅定下來。
“什麼事?”嚴鋒接過話問,他打量着女孩,她反應很有趣在聽見自己聲音後表情竟然比之前還要放松。
許一冉:“我想起來我還認識一個給夜無眠會所拉貨的司機師傅。”她語氣懊悔,“那個師傅還和我說不要往會所跑,那裡氣氛不好有人抽煙容易學壞還會上瘾……”
說到“上瘾”兩個字時她停了停,她癟癟嘴:“我好奇沒聽勸,結果沒想到真遇到事情了……我知道這個司機師傅的車牌号。陳警官,這個消息有用嗎?”
陳松撓撓頭:“謝謝你的幫助,不過可能沒什麼用。會所内部的事情他們估計不會輕易給司機透露,他的話也不能成為證詞。”
“這樣啊……”許一冉拉長聲音聽着是沒幫上忙的遺憾,不過眼神卻在偷偷瞄嚴鋒。陳松不夠敏銳,但她相信嚴鋒能聽出她話裡隐藏的信息。果然嚴鋒拿出紙筆:“許一冉是吧,麻煩你留一下那個司機的車牌号和名字。”
“我隻知道他的姓,他姓盧。”許一冉頓了頓,不着痕迹地再加一點點提示,“對了,盧師傅好像和會所裡的人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
姓盧,讓人不由想起盧世輝,會所經理馮會芳的兒子。
這下連陳松表情都正色起來:“你還知道其他嗎?”
許一冉又簡單講了一下盧師傅給她講述的那段語焉不詳的感情故事。
“你是哪裡人?”
許一冉寫字時,嚴鋒問她,這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簡單寒暄,可許一冉的圓珠筆尖卻一下子戳進紙裡。這種看似不搭邊的問題讓她微妙地感受到一絲風雨欲來的嚴式盤問感。
可疑的熟悉和可疑的危險。
她坦然擡頭,面向嚴鋒,盡可能保持鎮定:“我家在永安市,這次來雲川市是找我哥哥。這個不重要吧,警察叔叔。”
“一個人來的?”
“……嗯。”
“你多大了?”
“十六歲。”
陳松本來還覺得問題奇怪,這會兒品出不對勁來,震驚出聲:“十六歲,你家裡人讓你一個人去外省?”
陳松表情崩了,許一冉表情也有點繃不住了,陳松的大嗓門還好,但嚴鋒那雙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一直在盯她,看的她心裡毛毛的。
她内心有些抓狂:啊啊啊啊!嚴鋒這家夥,怎麼總能不動聲色抓她小辮子啊!她明明是來幫他們的啊,太可惡了!
話趕話都到這來,許一冉完全不想輸陣,她超大聲說:“不要看不起人好吧!我從小獨立,家裡人都超放心的!我一個人外出旅遊完全沒問題!!!”
“哦,這樣啊。”嚴鋒眉頭舒展,面上含了笑,“你家裡人電話是多少,是未成年,我們需要和你家裡人确認一下。”他意味深長地說,“畢竟他們放心,我們不放心。”
許一冉怒目瞪着這個笑面虎!眼睜睜看着這個無情的老男人從衣兜掏出手機,甚至貼心地幫她調到了撥号界面。
他笑着将手機遞到自己面前。
許一冉:“……”
眼看辯解無望,她隻好“老實”交代。
“其實……其實我是報了暑期旅遊團,覺得沒意思偷跑出來找我哥哥玩……嗯、其實還沒去,但是準備去……”在陳松嘴越張越大的表情下,實在編不下去的許一冉小臉哭喪,對上嚴鋒鐵一樣冷漠的表情硬着頭皮哀求道:“嚴警官,咱行行好,能不能不要告家長啊,或者您别和我媽媽說我去夜無眠會所的事情,看在我樂于助人的份上?”
“不行。”嚴鋒笑着打斷她。
許一冉幽怨地瞅着這位老夥計,她悲傷地發現這位行事作風都極具硬派的鐵面警官他即使是笑着,都豎着眉頭。
而且,像極了橫在面前的兩座大山……
想想告家長的電話打出去的後果,許一冉兩眼一黑,絕望地抱住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