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記憶的最後是她被那輛軍綠色的越野車高高甩至空中,像斷了線的風筝。
高速行駛的機車有着人身無法對抗的力道,她全身的骨頭都變得柔軟且脆弱,耳邊是爆裂開來的聲音,清脆聲割裂成許多小塊,組成一種沉悶的嗡鳴聲。
視線陡然一黑。
待意識回籠,她正面朝着自家的木地闆,四肢軟趴趴地貼在地面,鼻梁骨被磕的生疼。
嘶——
許一冉踉跄地爬起,發現卷開的被子垂了一半到地闆上,自己像是剛從床上滾掉下來的。
卧室門在這時候被打開,熟悉的聲音喋喋不休地傳來:“臭丫頭别睡遲了。你上午還有英語補習班,是不是忘記了?”
“诶,起來了啊。快去洗漱換衣服,早餐是米酒湯圓已經做好放桌子上了。”
“嗯。”
許一冉乖巧點頭,在媽媽的注視下老老實實收拾好自己,上桌吃完早飯。
“奇怪,今天怎麼這麼老實?”
知女莫若母,在餐桌上許媽媽就狐疑地瞥來好幾眼。但許一冉動作坦然,她并沒看出什麼端倪。
吃完飯後,許一冉挎上單肩包:“媽媽我去上課了。中午去表哥那裡吃飯。”
丢下這句話後她快速套上鞋溜出家門,關上門的那一刻她拔腿就往表哥診所的方向狂奔。
樓上,感覺女兒不太對勁的許媽媽拉開窗戶,剛好看見正南轅北轍的自家閨女,不由瞪大眼睛:
“死丫頭,你往哪裡跑呢!”
訓斥雖遲但到。
平地差點被河東獅吼絆上一跤的許一冉:“……”
可惡!明明裝得那麼乖巧,怎麼還是被發現了!
無視掉身後持續不斷的咆哮聲,她加快腳步。
等她氣喘籲籲地趕到診所,霍文武已經笑眯眯地在門口候着她了。
“喲,聽說你又逃課了。”
他灰棕色的短發上跳躍着金色的陽光,笑眯眯的狐狸眼彎成好看的弧度,白色的大褂披在身上,敞開的領口透出裡面深色的底衣。
看到表哥的一瞬。
世界好像在她的眼前刷新,灰暗記憶中慘白色病床上毫無聲息的僵硬屍體仿佛已經成為過去,明亮透徹的色彩像一副完整的油畫,重新鋪滿在整個世界。
許一冉眼中蓄滿淚水,她激動地向表哥撲了過去——
久别重逢的擁抱沒有到來,她的臉直挺挺撞上了表哥支起的大手,帶有粗糙感的厚實手掌将她的整張臉嚴嚴實實地包裹住,隻留下她堵在嘴巴裡嗯嗯啊啊的不滿抱怨聲。
“等等!”
霍文武突然驚恐道:“你吃完早餐後擦過嘴了嗎?我怎麼感覺手心有點油油的?”
他猛地收回手,用濕巾細細将手掌擦過。
一個大大的井字出現在許一冉腦前,“當然!擦過了!”
那濕漉漉的,明明是她的眼淚好嗎!
她激動的、傷心的、感慨的、眼——淚!!!
被霍文武成功惡心到的許一冉也恢複了正常。
她道:“哥,該你兌現諾言的時候了,陪我去爬山。”
他答應陪同她爬山,卻食言在第二天的清晨,這一次許一冉可不願意輕而易舉地放過他。
霍文武無語:“我什麼時候答應過你,還有你得去上補習班了。不會真的想要翹課吧?”
“表哥,你不會是要反悔吧?”
許一冉語氣幽幽,如同貞子附體般還帶着森森的鬼氣。
完全想不起來是什麼時候答應自家表妹的霍文武:“……”
這種涼意爬上後頸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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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南山位于離市中心較近的位置,因為山頂較平緩适合野餐,成為周末市民最常去的家庭打卡聖地。
現在是四月份,山上玉蘭花花香正濃,撲鼻竟是芬芳。樹丫間茂密的綠色已經長出,山上簇錦一片,遠處看去整個山體像是落于地面的一口大鐘。
“先說好,你上午翹課的事情回去肯定要挨罵,到時候可不能把我也給供出來。”
他哼哧哼哧地爬着山,即使體力糟糕也不忘絮絮叨叨地補充:“帶你出來,我可是冒了很大風險的。”
許一冉在後面推着他:“知道了、知道了。表哥你有力氣說話,倒是爬快一點啊,你瞧,我們都掉隊了!”
爬小南山,兩個人直接過來就可以。但為了讓表哥多和外人接觸,許一冉堅決地給他倆報了一個青年爬山旅遊團,一人交了十塊錢的團費。
眼下兩人是最慢的一批,其他青年小夥估摸着已經到頂了,就她家表哥還磨磨蹭蹭地在山腰處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