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許一冉冷靜道,“錄音筆中應該有記錄。”
嚴峰換了個問題:“發現何良有問題後,為什麼堅持等警方到後再找王章全協商?”
未等許一冉回答,他又問:“警察到後,為什麼沒有跟随去八樓?反而和另一個民警一起去四樓。”
許一冉抿唇:“何良也去四樓了。”
嚴峰聲音淡淡:“他不上八樓是因為心虛不敢對上王章全,你呢?”他盯上許一冉的眼睛,“堅持報警要找王章全協商的你,為什麼在警方趕到後反而更熱衷處理高空墜物的事情?”
嚴峰的聲音好似一道驚雷在許一冉耳邊炸開:“是因為害怕嗎……許一冉是不是你知道八樓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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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訊完許一冉的嚴峰回到現場。
邱世清問:“怎麼樣?”
“那個許一冉,有點問題。”嚴峰道。
邱世清疑惑:“嚴隊為什麼懷疑到她?受害人死于胸部貫穿傷,成年男性也得是經常鍛煉的人才有這個力道,更别提女性。那姑娘手指白的跟蔥段似的,能握住刀嗎?”
旁邊有人插嘴:“手指白和握刀好像并沒有聯系?”
邱世清面皮一抽,道“對了,她不是還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嗎?三點鐘時就是她在小區樓下拍到8001号有人抽煙的畫面。”
“她不是兇手。”嚴峰道,衆人心中一定,卻又聽嚴峰道,“但我懷疑她知道王章全會死。”
衆人心又被高高提起。
知道王章全會死,這個方向可以聯想的不多,要麼兇手與她有關,她涉嫌包庇隐瞞;要麼這個許一冉幹脆就是幫兇。
嚴峰:“她的許多行為邏輯出現斷檔,她也解釋不清楚,隻有她知道兇殺案會發生這個解釋最為合理。”
“不過,這隻是推測也有可能出錯。”他補充。
“難得你也有不自信的時候啊,”邱世清笑了笑,問:“她怎麼回答的?面對嚴大隊長的審問,應該很難說假話吧?”
嚴峰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她說,她相信警察。”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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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舟市公安局。
許一冉做完筆錄,被準許離開。
那個叫嚴峰的大隊長對她仍舊懷疑,但也并未為難。隻說,讓她回去後保持手機電話的通暢,可能會有二次傳喚。
許一冉知道,應該是錄音筆中的内容起了作用。
因為他們又問過一遍自己在王章全家自稱私家偵探的事情。
對此許一冉也有解釋:
“他想揩我油,又疑似在水中下藥,我想自保離開隻能這麼說。”
“在保安室等待,是準備在他下樓時候留個郊區地址給門衛然後提前走掉。讓他在禾舟市繞一大圈後發現被耍,也算是給他一個教訓。”
許一冉不知那位嚴隊是否完全相信她的說辭。但她能感覺到嚴峰一開始對她步步緊逼的态度有所緩和。
在走出警局玻璃門前,許一冉問值守的警員:“抓捕到兇手後,可不可以告訴我?”
女警溫和回道:“ 關于案件後續可以關注公安局公示欄,或禾舟市日報。”
“……好。”
吹着初秋飒飒的冷風,許一冉将我就是日報記者這句話默默咽回肚子裡。确實沒有警方辦案向普通民衆提供線索和交代的道理。她又不是受害人的家屬。
況且真正的受害人家屬也不一定急着找兇殺。
她想起在錄筆錄時警方将王章全妻子董佩文傳喚到所裡:女人眼底的高興和嘴角的笑容完全抑制不住,警方問話的間隙她不斷詢問關于死者财産繼承方面的問題。如果不是怕被當作重大嫌疑人當場拘留起來,她甚至有可能直接在公安局開起派對。
她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案發當天全程在公司上班,連掃地阿姨都可以成為她的人證。憑此依仗,對于警方的問話她都敷衍了事,
還好有嚴隊的一句:“不排除買.兇.殺人的可能性。”
她才老實下來,開始交代一些事:
“我和我丈夫感情好着。”
“吵架?夫妻之間吵架不是非常正常的的事情嗎?誰家感情是永遠和和睦睦的。”
“哦,你們說雇傭私家偵探的事情?我是懷疑他可能出軌了,又不是真發現他已經出軌了。雖然是警察,你們也不能無憑無據就亂說話啊!”
兇手會是董佩文或和她相關的人嗎?
許一冉又覺得不太像。
在局裡待着的時候她也聽到過幾句刑偵支隊人員對案情的分析:死者身中數刀,四肢皆受到不同程度的折斷,但最為血腥的傷處還要屬下.體的性.器官部位,整個被連着根拿刀戳爛了。
這是光聽着便讓人膽寒的傷處,彙報屍檢情況的小警員還下意識夾緊雙腿。
室内财物沒有任何翻找和動過的痕迹。
餐廳摔碎的碗碟飯菜,表明死者生前可能與兇手發生巨大的沖突。
但警方初步判定的結果卻不是沖動性殺人。因為現場痕迹太幹淨了。沒有留下任何兇手相關的毛發、指紋、腳印、哪怕是許一冉看見過他在吸煙,現場也沒有煙蒂留下的灰迹。
兇殺的反偵察能力和做事缜密程度都細心的可怖。
而董佩文隻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中年婦女。她與死者王章全屬于商業聯姻,兩人父親都是業界大佬,結婚多年無子夫妻間雖有離婚矛盾,但這些年商業上也還是董家從王家受益更多,犯不着又這麼大的仇怨.買.兇.殺人,把人折磨到這種地步。
嚴隊還推測,兇手有極大可能并非第一次犯案。
如果能知道錄音筆裡記錄下的東西就好了。可惜警方并未對她公開這些内容,許一冉心中默默歎氣。
她不是查案子的警察,卻比警察還要渴望知道兇手。
在無人知道的時刻,她受過他一刀,這顆曾停止跳動的心髒,隻有當兇手被繩之以法才能真正重新地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