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人不算完,關鍵一步是如何将人在盡可能快的時間段内帶出8001号。
尤其是這還是一個色迷迷的中年老男人。
這個有些臃腫肥胖的中年男人視線在瞄到許一冉幹淨白皙的側臉後态度變得溫和:“小姑娘還是學生吧,是不是回家時候忘帶鑰匙了?可以先進來做做,有零食還有飲料。”
他的目光逡巡在她姣好的臉龐,又一路下移,在白襯衫下柔美的曲線處和短裙下的纖纖長腿略有停頓。
目光直白而油膩,帶有明晃晃的不懷好意。
許一冉嘴角的笑意拉平,她道:“我是日報社記者許一冉,聽說王先生您是知名企業家,貿然上門是想和您約個采訪。”
“采訪啊,有時間有時間,先進來吧。”
話題不好着急繼續,許一冉隻得先進屋再做打算。
屋内。
棕黑色的陽台窗簾是拉着的,但吊頂上的大燈是開着的,白熾燈光線充足,室内寬敞明亮。整潔的沙發套上鉛塵不染,電視罩是罩着的,除去餐桌上吃剩的四菜一湯和一瓶紅酒外,整個屋子裡沒有過多的使用痕迹。
哦對,桌下的垃圾桶裡還塞着外賣盒,顯然飯菜也不是自己做的。
細節印證了門衛大叔的話,這棟房子并不是王老闆常用的居所,更像是偶爾過來的一間客棧。可他偏偏是在這樣一間客棧式的居所裡遭到了謀殺。
“大白天,陽台為什麼拉上窗簾?”許一冉裝作漫不經心地問。
男人緩慢地眨了一下眼:“日照光瞧着太刺眼,還是自己開燈好,光線柔和、光照均勻。”
許一冉換了個問題:“聽說商場如戰場,戰場就是生死。王先生做生意這麼多年,會有得罪人的時候嗎?”
這是一個冒失的問題,但女孩的聲音溫溫柔柔,隻給人一種不谙世事下的好奇感。
恰好,男人很喜歡這種調調,他哈哈一笑:“丫頭你還是太天真了,生意做到一定程度,你有權有勢,誰會想得罪你,巴結都來不及。”
男人的聲音很高亢,是酒後微醺對自己事業有成油然而發的自信。
出于禮貌,許一冉勉強地笑了一下,如果不是她知道一會就有人上門要宰他的話,這個笑容還能更真切些。
男人說到興緻起來,想将手搭到許一冉的肩膀上,她輕巧躲開,男人笑意微斂:“進門這麼久還沒喝水吧,我去給你倒一杯。”
他轉身進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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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迫感在許一冉的身上加重,這種感覺來自于男人不懷好意的目光,更來自于不知何時可能光臨8001号的兇手。
從記憶中得到的信息告訴她,在虐殺受害人後兇手安然吃了半個饅頭,還閑适地靠在陽台抽煙,有人意外闖入現場,毫不猶豫從背後将人殺死。
他應該是個力道很大的男性,果決、殘忍、冷靜、瘋狂,這是她對兇手的第一側寫。
許一冉相信,如果再對上那個人,自己的下場也隻會是死路一條。
她的情緒像是繃緊的一根弦,這種極度的緊張也直接導緻她開始變得口幹舌燥起來。
等男人端着托盤走出廚房,她立刻站起身來,道:“如果您現在有空,我可以預約一個距離不遠、環境安靜的茶室作為我們的采訪地點。如果可以,我們現在就出發。”
“不着急,”男人笑眯眯将托盤放到許一冉的面前,“這是新上市的碧螺春,我給你泡了一些。平時沒怎麼喝過茶吧,來試試看。”
這是一個黑色的陶瓷杯,看款式會更像咖啡杯點。卷曲的茶葉已經被熱水泡開,露出翠綠飽滿的葉片,的确是好茶。
她下意識端起杯子。
“泡開茶葉後我還倒了涼白開,這會水溫剛好,可以直接喝。試試看吧。”男人貼心地提醒道,看起來像一個正細心招待客人的主人。
但這額外的一句話讓許一冉心中起疑,她看了男人一眼,他的目光正專注地盯着杯子,這是進門以後男人在面對自己時第一次将目光放到别處。
他在期待,期待自己喝下這杯茶水。
這個微小的猜測令許一冉感到膽寒。她将快要托至嘴巴的杯子重新放回托盤裡,果然,男人臉上露出一個期待落空後失望的神色。
“怎麼不喝?”他問。
許一冉沒急着說話,她先仔細去看這杯茶。正冒着細小氣泡的陶瓷杯壁上還挂有一些還未化開的細小粉末,認真看可以發現茶水是有幾分渾濁的。
她擡眼看向還占在旁邊沙發的男人,問:“餐桌就有兩個玻璃杯,也有水壺,為什麼去廚房倒水?而且您倒水的時間……有點長了。”
她的話,意有所指。
男人卻未有所覺般,他依舊笑眯眯的:“桌上的杯子是倒過紅酒的還沒洗幹淨。白開水沒滋沒味的,還是喝茶好,不試試嗎?”
這是男人第三次催促她喝茶。
一遍比一遍說得好聽,一遍比一遍令人惡心。
許一冉内心突然生出一種出離的憤怒,如果今天坐在這裡的是别人,是一個真的不谙世事、天真單純的學生妹,她喝下這杯茶,會遭遇到些什麼?
男人在許一冉旁邊坐下,肥厚的手臂想要悄咪咪繞過背後環住她的腰側,他眼神是不加掩飾地打量,就好像在饒有興味地撥開一個精緻糖果的華美外衣。
許一冉不客氣地推開他的手臂,男人放肆目光讓她感到一陣惡寒。
有一瞬間,她想丢下這個醜陋的男人徑直離開8001号房。
去他娘的死活,勞資不管了!
“咚咚咚!”
屋外幾聲沉悶的敲門聲響起,力道之大是手握成拳砸到門框上發出的聲音。
聲音喚回了許一冉的理智,她的上下牙齒在打架,她盯着門臉色逐漸變得蒼白,門外仿佛站了從閻羅地獄而至的死神。
門再次被哐哐砸向,她從嗓子眼裡艱難蹦出一句:“别開門。”
這個時間點上門的隻會是兇手,那個殘忍、血腥、可怖的男人。
她看向正一派輕松靠在沙發椅墊上的男人,心中突然有些後悔,自己竟是為這樣一個惡心的家夥以身犯險,面臨死亡的絕境。
“當然不會開門?”男人意外地看了許一冉一眼,“又不是敲我們家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