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霖秋走出陰地,朝結界的方向靠近,他用餘光不斷觀察高台上的男人,對方在見到他的那一瞬,臉上盡是難以遮掩的錯愕。
無需多久,蕭霖秋于結界前站定,然後緩緩觸碰身前的靈層,值得慶幸的是,他并未遭到結界的排斥。
他深吸幾口氣,下足決心後,便隻身踏入靈層内部。
等蕭霖秋出現在祭祀廟前時,外面早已圍滿人群,他們個個面露喜悅,似是慶祝自己即将得到解脫與釋放。
青年不動聲色的對人群逐個打量,這裡的男女衣着簡樸,甚至有些人的面部,已經腐爛到看不清原本的五官。
周遭湧動的不止暖風,還有深不見底的人心欲望。
蕭霖秋極力抑制心中的不适,他迫使自己表現得自然些,唯有這樣才不會讓旁人心生疑慮。
見着來往的人流,從所謂的怪物模樣,變成一副與常人無異的皮囊,蕭霖秋竟也有些感歎,這祭祀廟到底有何神通,居然能将這些感染者恢複如初。
在他出神之際,身後忽然傳來的一道聲音,隻聽對方提醒道:“喂——到你了,趕緊進去,别耽誤後面人的時間。”
“哦,好的。”蕭霖秋下意識脫口而出,但當他無意識轉頭望向說話者時,他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不堪。
男人臉上的腐爛位置,有不斷蠕動的膿包,并且其人的眼球上下錯位,對方的副模樣已經不能被稱之為人。
“唔——”蕭霖秋立刻捂住嘴巴,他不斷拍打胸口,不讓自己吐出來。
“啧,裝什麼,你如果長時間不來這個地方,也會像我一樣,奇醜無比!”男人不悅的批駁道。
不等男人再度開口,蕭霖秋迅速轉頭,往祭祀廟内奔去。
期間,蕭霖秋試圖摩挲自己的臉頰,可臉上腐爛和崎岖的觸感,讓他不禁渾身發毛,有那麼一瞬,他竟下意識的将自己歸為怪物的一類。
這種被同化的心理,讓蕭霖秋窒息不已。
蕭霖秋快步走到廟前,旋即立刻慢下來,他裝作從容與敬畏之色,步步朝眼前的六首羅刹面走去。
他學着祭拜者的動作,先将手背交叉合十,抵于眉心,随後又讓雙膝緩緩跪在身前的蒲葵墊上。
彼時,一道若隐若現的黑色霧氣,以極快的速度朝蕭霖秋襲來。
霧氣中夾雜着一道熟悉的聲音,“閉眼,垂首,拜三下。”
聞其聲,蕭霖秋立刻反應過來,說話的人正是梁小易。
旋即,蕭霖秋按着對方的提醒,順利走完所有的祭拜流暢後,那道霧氣再度萦繞于他的耳畔,“出廟後,往左邊的長廊走,本殿在拐角處等你。”
話音落下,蕭霖秋不緊不慢地睜開雙眼,他輕輕觸碰在臉邊的腐爛處,原本猙獰的臉,早在他祭拜後恢複完全。
但此刻,他的神情格外淡然。
他用起身到踏出廟宇的時間,把整座祭祀廟的陳列物悉數掃遍,廟中的布局極為刻意。
其中最為顯眼的便是廟門頂部鑲嵌的血玉,此物極陰,可與之對沖的朱砂,恰好綴在其六首羅刹面的眉心。
并且這裡的六首羅刹面和之前看見的截然不同,因為之前所見的六首羅刹面是由石塊雕刻而成,但廟中的東西不但有色彩,甚至還被人點過睛。
那東西立在玉石台座上,其栩栩如生的模樣,總讓人誤以為是活物。
但蕭霖秋用天乾感知過,廟中的東西沒有任何生命迹象,但讓他匪夷所思的是,那六首羅刹面的内部極為空虛,仿佛是具時刻等待宿主的空殼。
想到這裡,蕭霖秋身上的汗毛悉數立起,若事實真如他想的那般,恐怕事态會變的更加棘手。
等蕭霖秋暗自穿過右側的遊廊,然後不動聲色的繞至梁小易身後,旋即他迅速閃身,撚作金光,抵在對方的脖頸處。
他慢慢附在男人的耳邊低聲說:“去别的地方談。”
隻聽身前的男人莞爾笑道:“好。”
話音稍歇,蕭霖秋時刻警惕着跟随梁小易前往祭祀廟的背陰面,二人最終在幽僻處站定,他才稍微拉開自己和梁小易之間的距離。
這時,男人不急不緩的轉過身,他從容地舉起雙手,似是在向蕭霖秋示弱。
“蕭公子,不要對本殿戾氣這麼重。”梁小易賠笑道:“本殿方才可是在救你的命,一旦被那個東西知道你的真正目的,你恐怕不能活着走出祭祀廟。”
聞言,蕭霖秋坦言道:“我對梁公子的救命之恩感激不盡,但你隐瞞身份究竟有何目的?少主殿下。”最後兩個字,他幾乎是一字一頓念出的。
“若本殿說,是自己身不由己,蕭公子可會相信?”梁小易毫不猶豫的說。
良久後,蕭霖秋依舊一言不發。
“後面的話本殿隻說一遍……六首羅刹面的事情無需你們插手,倘若再有無辜之人被卷進來,是生是死,本殿都不會負責。”梁小易逐漸沉下臉,他的語氣中滿是告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