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晴不能免俗的往四合院的門廊上貼了春聯。
喬緻知倒沒說她,也不嫌棄她買的地攤裝飾物廉價,隻一味由着她。
可當他看到窗戶上挂着的俗氣大紅中國結和裝飾用的塑料炮仗時還是忍不住的抽動了下嘴角。
喬緻知的母親每隔一小時就會挂一個電話過來,催促着喬緻知回家吃團圓飯。
喬緻知被他母親催的不耐煩,索性将手機開了飛行模式。
可是再不情願在今天也得往家趕,畢竟整個喬家老宅都在等他大公子回來開餐。
“呦,要不是見着活人了,我真當喬公子您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無父無母呢!”先開口說話的是喬緻知的母親,喬母說話刻薄,為人雷厲風行,可卻姓溫名柔。
溫家自改開後就經營珠寶生意,溫柔年前又拿下了非洲幾個礦場的開采權,眼下正是春風得意之時。
落座後,喬緻知松開領口的西裝扣子,問溫柔:“您什麼讓王伯伯放貸款給我?拿了貸款我保證天天回家陪您吃飯,母慈子孝。”
溫柔亦不肯讓步:“你什麼時候答應和歐家小姐相親,我就什麼時候讓你王伯伯批貸款。”
喬緻知給自己盛了碗湯:“我還是繼續炒股。”
面對母子的劍拔弩張,溫吞水性格的喬父出來打圓場,他往溫柔碗裡夾了塊排骨:“兒子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大過年的咱就不聊工作了,來吃菜。”
溫柔吃下丈夫夾過來的排骨,又把目光轉向了喬緻知:“明天大年初一,記得要去給你舅舅和叔叔請安拜年,你在外面做事,總歸少不得叔叔舅舅的提攜。”
喬緻知聽了道:“知道了,媽。”
北京城内城的年味很濃,畢竟皇城根下,自有一番傳統得堅守。
胡同口成堆的煤渣,灰瓦覆雪,老槐樹的枯枝往牆外延伸,來往的自行車和裹成粽子的人,是小時候語文教科書裡插圖的具象化。
暮色陰沉,天氣更冷了些。
鐘晴往書房的暖爐裡多添了點炭火。
在這間四合院裡,除了喬緻知的卧室外,其他都是她可以自由出入的地方。
暖爐的土陶邊緣挨着擺了一圈橘子和荸荠。
到了春晚開播的時候,可是作為南方人鐘晴一向對此不大感冒,她索性關了電視機,将黑膠唱機打開,黑膠唱機邊的黃花梨架上放着不少喬緻知收集來的港樂唱片,她挑挑揀揀選了一張,固定好位置後放下了唱針。
夜裡十點半,喬緻知迎着滿身風雪的走了回來。
黑呢大衣上裹了不少酒氣,堅硬又冰冷,鐘晴替他拍去滿身風雪與寒氣,又問:“老闆,你喝酒了?”
喬緻知将圍巾摘下遞給了鐘晴:“晚上拜訪了叔叔還有幾個長輩,在那兒做小陪了幾杯。”
書房裡,飄滿鐵觀音的茶香。
茶可解酒,又融與風流。
還不夠,點上根煙才是無事小神仙。
鐘晴為喬緻知卷了根雪茄點上,喬緻知抽了幾口,才算是徹底解了酒氣。
夜靜更闌,鐘晴暫時放下了小助理的身份,換喬緻知拿着把水果刀為她削荸荠。
喬緻知坐在沙發扶手上,荸荠在他手裡轉着,迎合着刀尖最鋒利的部分:“喜歡吃荸荠?”
“談不上多喜歡。”鐘晴接過喬緻知削好的荸荠:“聽我北京同學說的,老北京人過年要吃荸荠,取個‘必齊’的意思。”
喬緻知說:“大概是老一輩兒的習慣,現在人過年很少有趕這個巧兒了。”
鐘晴咬下一口荸荠,清甜的汁水充滿口腔:“嗯,也就吃個意思。”
“第一次在北京過年?”喬緻知問。
“嗯,第一次。”
“我也是,第一次,不過是第一次過年不在家留宿。”他說。
喬緻知繼續在那削荸荠,他削一個,鐘晴很給面子的吃下去一個。
收刀擦手,喬緻知望着腮幫子鼓鼓的鐘晴,猝不及防間開口說:“鐘晴,我有沒有對你講過,你的眼睛很會笑?”
兩人圍爐而坐,茶杯裡飄出的熱氣氤氲往上,一個迎光,一個逆光。
迎光的那個将逆光的那個瞧了個夠,而逆光的那個也不曾閃躲。
眉目裡似哭不似哭
還祈求什麼說不出
陪着你輕呼着煙圈
到唇邊講不出滿足
你的溫柔怎可以捕捉
越來越近卻從不接觸
La la
倏地,黑膠唱機裡殘曲歌盡,王菲的新歌趕着時鐘掐點而來。
這一刻,《暧昧》戳破了暧昧。
鐘晴開啟了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