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你走了嗎?我允許你走了嗎?”溫喬彧唇角輕顫。
姜玖挑眉,“不過是個女人,不過是個後位,既然你與本宮皆瞧不上彼此,又為何要糾纏不清?”
她上前一步,柔荑輕撫,如輕羽掃向他的側顔,“還是說,你溫喬彧無能,掌控不了自己的心,不過是個女人,可你就是放不下,忘不掉,嗯?”
溫喬彧退後一步,眉心當即蹙起嫌惡,“别碰我,髒!”
姜玖眉心一擰,單手握住他的脖頸,“髒?本宮與心愛之人枕合歡,赴雲雨,怎麼能叫髒呢?這叫鴛俦鳳侶,故劍情深,叫松蘿共倚,和如琴瑟,本宮與他檀郎謝女,鹣鲽情深,你溫喬彧才是那個替身,他來了,你便可以滾了,怎麼還在本宮這裡較上勁了,嗯?”
溫喬彧終于失了君子的淡然。
他神色緊繃,戾氣盡顯,“姜姝裳,你逞什麼口舌之快?你以為我真的在乎你嗎?”
“你在乎與否,本宮又何須理會?”
姜玖松開指尖,嫌惡地擦了擦手指,“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既然你不在乎,何故非要拿着鳳冠自取其辱?廢了這般口舌,将本宮引來,溫喬彧,你不會就是想質問本宮,那人是誰吧?”
此話一出,溫喬彧突然就笑了。
他的笑帶着幾分諷刺,但仔細聽,還夾雜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酸楚,“那人是誰,我自然知道,姜姝裳,我隻問你,我與謝祁,究竟哪裡相似?”
姜玖臉上的愕然才升起,就被另一抹思緒兀自壓下。
她莞爾,“哦?你知道了?唔……你既知道此人是謝祁,那本宮便明明白白地告訴你,你與謝祁,無任何相似之處。”
溫喬彧釋然了。
他輕籲一口氣,面上攏起少有的惬意,“無相似之處,姜姝裳,你還真是……見異思遷。”
見她不語,他嘲弄着揶揄,“怎麼,我說的不對嗎?我承認,最開始是我設計謀你,雖耗費精力,可也算得償所願,之後也的确是我有負于你,我猜,當初救你于水火的人不是顧允之,是謝祁吧?”
提到謝祁,他面露嗤色,“一個武夫而已,沽名釣譽,不懂風雅,無非在你最絕望的時候拉了你一把,你就心甘情願與他暗通款曲,為他所用,姜姝裳,你也不過如此,誰對你好一點,你便上趕子去愛,不識擡舉,不知好歹!”
他仰頭望了望天,良久,才猛地踩碎本已面目全非的鳳冠,“我溫喬彧真是瞎了眼,竟想着将你這樣的女人捧在手心,可悲,可憐……”
姜玖默默聽他說完,這才慢條斯理地拂了拂衣袖。
她的唇畔緩緩揚起輕蔑的弧度,“溫喬彧,你又錯了,本宮與謝祁之間,早在你入南梁前,便已經暗生情愫了,還記得本宮和你說過的故事嗎?那個本宮自小便認定的少年,名喚,謝祁。”
“一派胡言!”溫喬彧冷哼一聲,“你說過,那名少年早已死去,屍首不堪入目,如今你告訴我他是謝祁?姜姝裳,你的嘴裡可有一句真話?”
姜玖眨了眨睫羽,“你在入南梁前,不是早已打探清楚南梁朝堂千絲萬縷的關系了吧?”
她收回笑意,娓娓道來,像是在叙述着一件極為平淡的小事:
“本宮是先皇後所出,母族谯郡桓氏勢力龐大,手中的暗影閣更是不容小觑。而謝祁則是謝家軍的統帥,謝家軍的名聲響徹中原,是父皇手中的一把利劍,所向披靡。暗影閣與謝家軍,表面像極了帝後合力,可實際上并非如此,父皇厭惡暗影閣的掣肘,自然也不允許自己的勢力與本宮的暗影閣有所牽連,故而,本宮與謝祁,從一開始,就注定無果。”
溫喬彧眉心一蹙,“你說這些做什麼?”
姜玖斜睨了他一眼,眼底泛起憐憫,“因為本宮知曉,謝祁對本宮情根深種,可他不承認啊,他一再将本宮拒之門外,所以……”
她燦然一笑,眸中的憐憫瞬間化作病态的執拗,“本宮便将計就計,假意移情他處,果然,謝祁慌了,哈哈哈…….”
她慢慢靠近他的鼻息,吐氣如蘭,“他開始暗中調查你,果然查到了你在建康的部署,又掌握了你的所有動向,而本宮,明知你設計陷害,卻不戳穿,你知道為什麼嗎?”
頓了頓,她繼續道,“本宮假意被流民折辱,那是本宮在試探他的心意,溫喬彧,你不過是個跳梁小醜,你在本宮這裡存在的意義,便是推波助瀾,好叫謝祁心甘情願與本宮厮守,如今本宮得償所願,你功不可沒啊,本宮還欠你一個道謝呢……”
溫喬彧如玉的臉,慢慢變得鐵青。
他的注視開始扭曲,周身散發的陰霾,饒是遠在城牆上的士人也瞧出了不妥。
望着溫喬彧握緊又松開的五指,姜玖又添了把火,“你不會真的以為,憑你現在的處境,能拆散本宮與謝祁的相守吧?溫喬彧,你也太自以為是了……”
“你找死!”
他驟然擡手,狠狠鉗住姜玖的脖頸!
士人怒了:
“北魏新帝言而無信,衆目睽睽之下已對長公主出手,若長公主嫁真到了北魏,那還了得?”
“溫喬彧乃小人也,他的誓言狗屁不是!”
“各位準備迎戰,絕不能讓北魏狗賊的鐵騎踏入我江州郡一步!”
……
破局了。
姜玖嗓間被一股狠勁桎梏,可面上卻升起一抹釋然的挑釁。
溫喬彧如夢初醒!
然而,他手上的動作卻有增無減,“姜姝裳,就算你說的話是真的,那又如何?江州郡我要定了,我早知你有謝祁這個後手,可就像你說的,謝祁對你情根深種,有你在手,他便不敢輕舉妄動,若他棄你于不顧,你就是被朝思暮想多年的男人背叛,我瞧着也快活,無論何種結局,我都是不虧的,你說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