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文玉騎摩托車帶過很多鄉親,男女老少都有,對她而言,何中勇跟那些人沒什麼區别。但對于何中勇而言,他卻是第一次坐在一個女孩子身後,局促得手腳僵硬,心跳如擂鼓。
在此之前,何中勇從未與同齡女孩子這麼近距離地坐在一起過,近到能聞到她身上的一縷清香,能感受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溫暖,臉頰能觸碰到風揚起來的發絲。這感覺很陌生,很刺激,卻奇異地并不令人讨厭。
冬日的跨年夜,寒風凜冽,卻擋不住城市的熱情。街道上挂滿了彩燈和裝飾,空氣中彌漫着節日的氣息。
熱鬧繁華的市中心與偏僻冷清的大學城截然不同,不過四十分鐘的摩托車程,仿佛穿越到了另一個世界。
龔文玉并沒有把車停在人頭攢動的江邊,而是沿着盤山公路慢慢往上,停在了人比較少的中心公園山頂。
這裡是市區海拔最高的地方,可以俯瞰整個城市,夜景美不勝收。
跨年夜比往常格外熱鬧些,就連平時夜裡人迹罕至的山頂也有年輕情侶聚集。
他們在寒夜裡相偎着低語呢喃,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時不時發出歡樂的笑聲。
在别人眼裡,清秀漂亮的龔文玉和英俊帥氣的何中勇也是一對兒,不然為什麼會到這裡來呢。
這裡可是城區年輕男女眼中的約會聖地。
盡管空氣裡都是粉紅泡泡,龔文玉卻絲毫不尴尬,十分自然地引着何中勇去了一個視野不錯的位置。
她張開雙臂舒展了一下身體,呼吸了一口冷冽而清新的山頂空氣,頓覺身心舒暢,笑着道:“瞧,夜景很美吧。”
何中勇的心跳還是很快,尤其是一路經過看到那些情侶的親密動作後,耳根都羞紅了。
“嗯。”他有些心不在焉,城市燈火璀璨,卻好像不及身邊人對他的吸引力。
比起看夜景,他更想仔細瞧瞧身邊的人。
這種奇怪的想法冒出來,他心裡一驚,難道……
夜色濃密,山頂沒有路燈,全靠遠處的燈光朦胧視物,龔文玉并沒有察覺何中勇的神色異常。
她自顧自地說着眼前的風景,暢想着光明的未來。
何中勇恍惚了半晌才跟上她的節奏,與她認真攀談起來。
同齡人共同話題多,聊得愉快便不覺時間飛逝。直到遠處江邊燃放起煙花,才恍然已經淩晨了,新的一年到來了。
煙花秀結束,山頂的情侶們開始陸續下山,龔文玉也載着何中勇回了大學城。
翌日,龔文玉騎車回了冒水溝村。
她這一趟出遠門長達半個月之久,王秀蘭擔心她,小寶想念她,見到人的那一刻幾乎是喜極而泣。
小寶一直拉着她不撒手,生怕一個不留神姑姑又消失了。
龔文玉心裡暖得不行,把買的糖果給他,再三告訴他:“以後去哪兒都帶着你。”
小寶這才放心地去扒拉漂亮的糖果。
王秀蘭今年養了一頭豬,她就等着龔文玉回來後殺呢,吃晚飯的時候就跟她商量哪一天殺。
龔文玉就把自己這些天在省城幹的事兒跟她說了,說辭跟對何中勇說的差不多,半真半假,以便符合周圍人對她财産的認知。
王秀蘭聽完就懵圈了,半晌後才闆起臉,第一次訓斥了龔文玉。
“你覺得自己現在有錢了是吧?有點錢就這麼亂花,你經過我同意了嗎?”王秀蘭又急又氣,心疼她付出去的租金,更心疼掙這些辛苦錢的女兒。
農村的錢來之不易,就算是女兒做生意,那也是起早貪黑地到處奔波,她都看在眼裡。
可這孩子現在似乎是翅膀硬了,做這麼大的事事先也不跟她商量,她以為她去省城就是單純考察,誰知一去就花了那麼多錢,還把一家人的去向都給定了。
龔文玉知道沒那麼容易說服王秀蘭去省城,她事先做好了心理準備,王秀蘭罵她在她預料之中。
小寶見氣氛不對,緊張地縮在了龔文玉懷裡,怯生生地看着自己奶奶。
王秀蘭瞅見孫子那樣,心裡又泛起酸來。
龔文玉一點不生氣,她沒反駁王秀蘭,反而是先給她算了算今年幹農活的淨收入。
帳經不住細算,如果不算龔文玉的生意,她倆這一年種莊稼養牲畜的淨收入竟然隻有一百來塊錢。
“咱村為什麼這麼窮?”龔文玉細細地跟王秀蘭分析了一通。
等王秀蘭消化完,龔文玉繼續道:“在省城郊區種菜就不一樣了,城裡面有大量的人每天都要吃飯,種菜去省城賣交通方便運輸費用低,城裡賣的價格也好。您比我更懂種地,種菜周期短,采收也相對輕松,您去那裡種菜不光對身體更好,收入也比現在高得多,保守估計,一年收入至少四位數,以後我去引進一些吸引品種,收入五位數也不難。”
王秀蘭這會兒已經消氣了,被龔文玉說的四位數五位數收入驚呆了。
她是個耳根子軟的人,閨女這麼一說又有點動搖了,但還是不敢想象自己要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生活。
龔文玉察言觀色後趁熱打鐵,說:“我租地的時候咨詢過那裡的村長了,那邊村裡的小學可以讓小寶去讀書,隻要交借讀費就可以。我去學校看了,那學校是我們村裡小學的五倍大,修得可好看了,老師也多,教學質量肯定也比我們這裡強。”
小寶感覺到奶奶已經沒生氣了,便又大膽起來,雙眼眨巴眨巴,天真地發出了一聲“哇”,表示很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