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忘塵莞爾一笑道:“枝枝果然還是如此心善。”他直起身子,稍稍探前,“枝枝,過來。”
白栖枝乖巧上前,蹲在沈忘塵腿邊,一雙水汪汪的杏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看得人心都化了。
“沈哥哥……”
一切都如同初見那樣,白栖枝将白淨的小臉揚起,一副任人揉捏的乖順樣子。
沈忘塵看了,隻是笑:“枝枝,沈哥哥隻是想替枝枝出了這口氣,沈哥哥容不得旁人欺辱枝枝,枝枝會理解沈哥哥的吧?”
白栖枝垂下眼簾:“枝枝明白……”
沈忘塵又說:“不過呢,說到底沈哥哥隻是想替枝枝出一口氣。如今這口惡氣已出,至于此人如何處置,沈哥哥自然不會插手,一切都由枝枝來定奪吧。”
白栖枝擡眸,就見着這人溫潤淺笑。
他一笑,那雙琉璃般琥珀色的桃花眼裡流光溢彩,仿若塵世谪仙。
可倘若看的人更仔細些,就會發現他那雙漆黑的瞳孔越發幽深不可測。
白栖枝靜靜地看着沈忘塵。
一兩雙眼互相映照,白栖枝不知自己的魂會不會被那抹黑暗吞噬。
但此刻,她能清晰地知曉自己至少在這件事上,其實早就與他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了。
——他們分明是同謀。
白栖枝當日就放了錢有富。
隻是她放得并不完全。
在一片漆黑之下,錢有富被蒙住眼睛捆住手腳。
“走吧。”身後人猛地一推搡,竟叫錢有富一個踉跄差點在地上摔了個狗吃屎。
“好好好,我這就走,這就走……”
錢有富在心裡把白栖枝祖宗十八代恨不得都問候了個遍,面上卻仍堆着谄媚的笑,忙不疊地恭維道:
“白小姐真是寬厚仁德、雅量高緻,我的那些小過錯在您眼中都不值一提,想必您,我錢某還真是自歎弗如,等日後,錢某必定……唔唔唔!”
“真是個油嘴滑舌的東西!”春花将自己的手帕塞進錢有富的嘴裡,“我家小姐不在這兒,你要是再不走,那些恭維的話說給閻王聽去吧!”
“唔唔唔!”
錢有富生怕白栖枝再命人把他捉回去,忙不疊地點頭,趕緊轉身僵屍似得一蹦一跳逃走了。
春花見他那副蠢樣子,嫌棄地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轉身道:“小姐,就這樣把他放走,會不會太便宜他了?”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白栖枝看着錢有富漸蹦漸遠的身子,想了想:“不會。倘若他是個聰明的,就更應該知道是誰想陷害他,撺掇他自斷财路、自斷手腳。不過麼……”她默了默,“估計就算他大發雷霆想要查處那人,估計也是不能了。”
一切都如白栖枝預料一般。
錢有富跌跌撞撞地回到府中後果然大發雷霆,要将那個給他出馊主意的下人碎屍萬段。
可無論是錢府、桃妝軒,亦或是整個淮安,哪裡還有那個下人的影子?
錢有富登時就明白了:這是有人要害他!這是有人故意要他與林家為敵,好讓他在淮安再無容身之處啊!!!
想到這兒,錢有富登時驚出一身冷汗。
他不明白究竟是誰想要害他。
他素來做人圓滑、不留痕迹,在淮安也沒聽說過有什麼仇家。
到底是誰要害他?!
錢有富哆嗦着手抹去額頭上一腦門的冷汗,再回神,警覺自己衣衫竟都濕透了。
他不敢再想。
現在,他唯一慶幸的就是白栖枝還不知道興孝村王家的事兒也是他聽那人挑撥起的頭,不然白栖枝還不得叫她背後那兩個活閻王将他千刀萬剮,片肉來涮鍋子吃?!
光是這麼想着,鋒利的刀刃仿佛就已經抵在皮膚上,欲将他這一身的肉整齊割下。
錢有富猛地打了一哆嗦。
他不敢在想,隻是大聲吩咐外頭下人道:
“燒水!老爺我要沐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