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這樣啊,忘塵你……”林聽瀾頗有玩味地收回手,轉頭就看見沈忘塵刀子似的目光,吓得他立刻委頓下去,心虛地目移到别處,咬着手裡的荷花酥不吭聲。
沈忘塵恨不得在他肩頭狠狠錘一下:這人惹哭了孩子倒是爽了,最後還不得他來哄?
狠狠睨了林聽瀾一眼,沈忘塵轉過頭來,又擺出平時那副賢良淑德的模樣,從懷中費力拽出一張帕子,輕捏一角給白栖枝擦眼淚:“好枝枝,不哭不哭,待會兒沈哥哥幫你出氣,咱們好好說他好不好。”
“沈哥哥你不要獎賞他。”
驟然聽到這句話,沈忘塵還以為自己耳朵也癱了,手當即頓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隻聽白栖枝十分委屈地哭訴道:“沈哥哥你不要獎賞他,他會爽的,他會很高興的,沈哥哥不可以獎賞他,嗚嗚……”
“噗。”沈忘塵一個沒忍住,笑得肩頭發顫。
旁邊的林聽瀾急忙緊張得語無倫次道:“什麼就獎賞了?我爽什麼爽!什麼高興我高興!你個小妮子怎麼出去不學好,學了這麼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是跟誰學得?是不是宋家那小子?早就跟你說别跟他一起玩你非是不聽,這下好,小小年紀嘴裡全是些風言風語,我高興什麼我高興!”
他越是辯解,白栖枝就越是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趕緊拉着沈忘塵的衣角晃動着指着林聽瀾要他看。
沈忘塵笑得更厲害了,幾乎要颠下座席,好在林聽瀾一直攔着他,這才沒叫他真的摔下去。
沈忘塵幾乎要笑出淚來,拍了拍白栖枝白嫩的小手背,急忙安撫道:“好好,沈哥哥不獎賞他,沈哥哥跟枝枝是一夥的,沈哥哥心疼枝枝,沈哥哥不獎賞他,枝枝不生氣了好不好?”
“嗚……”
白栖枝隻好一臉悲憤地收回手狠狠咬了口手裡的荷花酥,卻又因為荷花酥實在是太好吃而幸福到差點又掉下淚來。
三人就這樣一路笑鬧着來到山腳。
今天天氣不錯,沒有下雨,日頭也足,饒是到了山下也不覺得陰冷。
但兩人仍憐沈忘塵體弱,拼命往他身上添衣物。
白栖枝從沒想過沈忘塵居然這麼高。
眼看着林聽瀾将他扶起,白栖枝從最開始的俯視,變為平視,又漸漸變成仰視,直到沈忘塵被林聽瀾和衆人徹底扶着支起來,白栖枝整個人也徹底掩埋在他身軀的陰影裡。
都說癱瘓之人會身形萎縮,但如今沈忘塵的身高看起來仍是身高五尺有餘[1],那他病前豈不是還得較之現在還要高上一頭?
白栖枝震驚地看着,以至于連自己已經目瞪口呆了都不知道,還是沈忘塵被林聽瀾背到背上後朝她望才看見她這幅可愛表情,忍不住又有些調侃地笑了笑。
白栖枝這才回過神收斂了表情,手背擋嘴嘿嘿一笑,随即趕緊邁開小步子跟緊林聽瀾的步伐,小尾巴一樣在他身後優哉遊哉地蹦蹦跳跳。
下過雨的山林一股子翻新的泥土味,混着空氣裡還在氤氲漂浮的濕潤雨氣,竟有股說不出來的好聞。
白栖枝大部分都跟在林聽瀾身後小心翼翼地護着沈忘塵,但偶爾,她也會忍不住小孩子秉性,去路邊摘一摘石階旁開始萌芽生長狗尾巴草和一些開得正盛地不知名野花。
大多數時候林聽瀾不會回頭看的,除非她摘花的動靜實在是太大,那人這才會回頭訓斥上幾句,又被沈忘塵捂住嘴,繼續憤憤地往山上爬。
白栖枝用這些小東西編了個特别好看的花環。
三人一踏入廟中,身後的随從們就手疾眼快地将那輛金絲楠木輪椅也搬上來,好讓沈忘塵安穩坐好。
一旁的林聽瀾累得直冒汗。
白栖枝認為他身體還是不錯的,一百零個台階他背着沈忘塵一口氣走完不說,還有力氣将後者穩穩安置在輪椅内,如果是她的話,估計早就累趴下了吧。
“沈哥哥。”白栖枝借“花”獻佛,将手中編好的花環雙手奉上,“這個給你。”說完低下頭一副等待誇獎的害羞模樣,可愛得沈忘塵不住摸她的腦袋,一口一個好枝枝、乖枝枝地叫,連身旁那位打翻了一車醋壇子都不知道。
最後還是林聽瀾強行将沈忘塵的輪椅一轉,朝白栖枝冷冷道:“快走吧,好不容易來一次,别連見神女的機會都擠不到。”
說完,長腿一邁飛速向前,搞得本來就很累的白栖枝隻能拼命倒騰着小短腿跟在他身後吃力快跑,邊跑邊止不住地求饒道:
“哎呀!你腿那麼長,倒是慢點等等我呀!”
“我追不上你們的嘛!”
……
[1]在宋代,一尺的長度大約相當于31.68厘米,由此可以推出,沈忘塵身高大概在180cm左右(認真臉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