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沒了,都沒了……
她的親人在一夜之間全死光了。
隻是一夜,她白栖枝便成了這世上舉目無親的孤女之一。
一滴淚不合時宜地滾落眼眶。
“白小姐,怎麼了?”
聽着耳畔慌張的聲音,白栖枝這才從痛苦的泥潭裡抽出身,抽出被宋懷真握住的手,用袖子蘸着臉上的淚點,笑着解釋道:
“沒什麼,隻是二姐姐這般倒是令我想起我的親阿兄了?”
宋懷真十分驚奇:“咦,白小姐也有阿兄?怎麼沒聽長宴提起過?那個臭小子,真是失禮,居然沒拜見過人家阿兄就把人家疼愛的小妹給約出遊玩,要是讓大哥知道了,非罰他抄一百遍《論語》才是呢!”
說着,她忽而靈光一閃,歡快道:“既然長宴和白小姐的阿兄還沒見過,不若今日坊内打烊後一起相約出去吃頓飯,也算是見一見面。當然,這飯錢必然是長宴來出,咱們就挑最貴的點,一定要讓他好好長個教訓!對了,不知白小姐的阿兄在哪裡高就?日後也好有個照應嘛。”
白栖枝微微一笑:“病逝了……”
“啊!”意識到自己失言,宋懷真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她默了半晌,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一樣羞愧地解釋道,“對不住啊白小姐,我不是有意提起你的傷心事的……哎呀、哎呀!我這張破嘴呀,早知道不說那麼多話就好了,對不住啊白小姐,對不住對不住對不住……”
“沒事的。”白栖枝反而安慰她道,“我的阿兄病逝好久了,又是個不出名的人物,二姐姐不知道也是人之常情,沒什麼好抱歉的。”她說着,吸了吸鼻尖,斂去淚意道,“反而枝枝應該多謝二姐姐呢,看二姐姐這般模樣,平日裡應是不用這些胭脂水粉的吧?如此,二姐姐還來照拂枝枝的生意,應是枝枝多多同二姐姐道謝才對。待晚間坊内打烊,枝枝定要請二姐姐好好去下一頓館子,倒是後錢就有枝枝來出,咱們啊,就挑貴的點。”
見她還有心情打趣,宋懷真頓時一掃滿面愁雲。
她又拉住白栖枝的手,叽叽喳喳地同她道:“哎呀,作為阿姊,哪裡能讓白小姐出這頓飯錢?這樣吧,待坊内打烊後,白小姐帶上坊内的夥計們,我帶上長宴,到時候咱們一起一起去祥和樓去好好吃一頓,飯錢酒錢就有錢我來出,白小姐你就放開了吃,絕對不用跟我客氣,就當是我宋懷真交你這個朋友給你帶的見面禮了!”
白栖枝隻是害羞地低頭抿唇笑。
宋懷真再也忍不住了,大聲道:“唔——白姑娘!我實在是太喜歡你了!揉揉!揉揉!”
說完,她就跟喜歡小動物一樣,一把将白栖枝抱進懷中,又是揉頭又是捏臉的,搞得不遠處的宋長宴都聽到了這邊的動靜。
“二姐!你不要欺負枝枝姑娘嘛!”
隻可惜他剛抱怨一句就被其餘姊妹哄笑着推走了,不一會兒就沒入人潮之中,不見了。
“東家。”
左手處傳來聲音,白栖枝擡頭,就見着春花急急朝她走來。
甫一見身着男裝的宋懷真,春花還以為他是什麼浪蕩子在欺負她家枝枝,當即大怒道:“你個不要臉的纨绔子,我不管你是哪家的公子,快放開我家小姐!不然、不然我就叫我家大爺收拾你,叫你知道知道調戲我家小姐的下場!”
春花本以為搬出林聽瀾便能鎮住眼前這位浪蕩子,哪成想對方不僅不怵,反而嘴角嗜着一抹笑,得意洋洋地朝她單邊一挑眉,打趣道:“什麼下場?”
竟是個女兒家!
春花自知得罪了大戶人家的小姐,趕緊捂嘴垂眸,跟鹌鹑似得往那一站不敢說話,小心髒撲通撲通地直跳,也不知是不是吓得。
宋懷真見她這樣忍不住輕笑了聲。
她先放開白栖枝,爽朗道:“既然這位小姐有話同白小姐說,那我就先告退了,等日後白小姐得了空閑,記得多多來找我和長宴玩啊。”說完,她單眨巴了下左眼,雙手抱頭,真像個浪蕩子似得優哉遊哉地走了。
“小姐。”直到宋懷真沒入人潮不見蹤影,春花才松了口氣,低聲同白栖枝道,“小姐,外頭有位大人,自稱是小姐您阿父昔日的摯友,說想要見一見您……”
白栖枝有些驚訝:阿父摯友?
她急忙問道:“可知道那位大人叫什麼?”
春花搖搖頭:“不知道,但我聽他屬下屬下都叫他路大人。”
“路伯父!”白栖枝幾乎高興到失聲,連忙道,“快請他進來。”
“是。”
看着春花漸漸離開的背影,白栖枝止不住地欣喜,一連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勉強壓住自己的情緒,盡量讓自己表現得淡定自若,可嘴角不住上揚的弧度還是出賣了她即将再見故人歡快心情。
沒想到在這兒還能遇見阿父的昔日好友!白栖枝暗暗地想。
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
這一定是老天對她的恩賜吧?
——對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