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磨着權志龍的東西變成了一場華麗的演出,他将這些表演出來赢的所有人歡呼的時候,内心湧出隐秘的得意。
一條尾巴藏不住。
如果到處都是“尾巴”呢?
把江留月“移除”之後,他才發現,自己在忙碌的近乎窒息的生活中,為她預留了多少時間和精力。
剛開始是短暫的茫然與無趣,偶爾碰到江留月的時候,能看到對方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樣子,故意冷淡她的時候,也能看到她失望的雙眼,這時候還有些良心的刺痛,但比起可能産生的巨大醜聞,權志龍選擇硬着心腸裝作沒看到。
本來兩個人都很忙,這樣刻意的回避之後,很快,江留月就像是從他的人生中消失了一樣,為他空出了大片的時間。
權志龍感到一陣不習慣,同時也感到了令人羞愧的解脫,為了填補這段時間,他很快去尋找了别的樂子。
權志龍很容易能找到别的樂子,漂亮的姑娘,身材火爆的模特,年少成名多金俊俏,他的愛慕者們總是衆星拱月的圍繞着他,為
了博他一笑甚至能醜态百出。
‘看看,隻是錯覺罷了。這算不上什麼愛情。’
‘沒有她,我不也活得很好嗎……甚至出來玩的時間也變多了。’
‘如果是愛情的話,哪有那麼輕松呢。’
這段時間裡,權志龍一直都沒怎麼和江留月聯系,他一邊覺得‘就算是親兄妹也不過這樣相處’,一邊又隐約覺得愧疚和不安。
總之,在一陣子對兩人之間關系的冷處理之後,權志龍突然在某個瞬間找到令自己心态平衡的那個支點,覺得自己做好了面對江
留月的準備之後,幾乎是迫不及待的要見到她,證明自己能夠認清定位,完成對自己情感的約束和控制。
想找到江留月太容易了,那孩子的活動範圍簡單的令人發指,公司、電視台或者宿舍,哪一個都是在權志龍的掌控範圍内——開
玩笑,他隻是本人不去搭理江留月了,又不是真要把自己辛辛苦苦養了好幾年的珍寶丢到荒野去了。
很快權志龍就得到了第一手信息,公司裡有人為他通風報信,他在第一時間抓住了在練習室的江留月。
權志龍特意捯饬了一下自己,然後拎着小點心推開了練習室的門,和想象中反應不一樣的是,江留月沒有興高采烈的跑過來,而
是看見他就像是老鼠見了貓一樣縮着脖子想逃跑,這樣的躲避讓權志龍很不爽,他一把薅住了對方的後脖頸。
“跑什麼你,看到哥來了怎麼不問好。”
江留月支支吾吾的問好,兩條腿倒騰着就是想跑。
權志龍立刻不高興了:
“……你這孩子,除了我還有誰對你那麼好,說,我還是不是你最喜歡的哥哥了。”
權志龍捏着她的臉頰肉,惡狠狠的說道。
“疼……志龍哥,好痛!”
江留月一心隻想往後掙,她抗拒着和權志龍的接觸,皺着眉咬着牙,使出了牛勁兒來掙脫對方的束縛。
“你這孩子……呀,你去哪兒?!”
權志龍莫名覺得心慌,手上的力度不自覺得變大。
“我不要和你玩了!”江留月氣的臉頰通紅,眼圈也紅紅的:“權志龍,你真是太過分了,我又不是小狗,你招招手我就要回
來!”
她的眼眶裡淚花在打轉:“你不是不理我了嗎?”
看到她的眼淚,權志龍一下子慌了,他松開了手,發現江留月的臉頰都被他給捏紅了,他尴尬的搓着手想要道歉:“塔伊
啊……”
“我不跟你玩了。”
江留月抹了抹眼淚,可憐巴巴的哽咽着:“我以後都不跟你玩了。”
“别哭,呀,别哭了,”權志龍幹巴巴的說道:“哥最近太忙了才這樣的,comeback的話就是這麼忙啊,别哭了,哥給你買禮物好嗎,也請你吃飯,你上次不是說喜歡那條藍寶石項鍊嗎,哥給你買。”
他見江留月抹着眼淚不說話也沒離開,心裡又松了口氣,伸出大拇指擦去她眼眶裡湧出的淚花:“别哭了,你想要什麼,哥都給
你買,哥哥這次掙了很多錢,都給你花。”
江留月的眼睛紅的像是兔子一樣,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才不花你的錢。”
權志龍覺得對方可愛又可憐,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你不花怎麼辦,哥哥的錢都花不完了。”
江留月卻後退一步,和他拉開了距離。
她抽了抽鼻子,甕聲甕氣的說道:“和我有什麼關系,我又不是你什麼人。”
“我自己有錢,我要花我自己的錢,你的錢想給誰就給誰,我不稀罕。”
“永裴哥也可以請我吃飯,東國哥也可以,勝铉哥也可以,Sean哥也可以,我能吃的飯多的是,我才不跟你一起吃飯。”
她氣呼呼的瞪着他:“你早就不是我最喜歡的哥了。”
她又覺得委屈,吸了吸鼻子說道:“我不要叫你志龍哥,我要叫你GD前輩。”
江留月這種孩子氣的話往常總能逗得權志龍笑得前仰後合,根本不會生氣,隻會覺得她好可愛好可愛好可愛。
可權志龍站在那,臉色卻黑的像是鍋底一樣。
“你敢叫一個試試呢。”
權志龍咬牙切齒道:“那不如别叫我了,我不會答應的,醬得利,别讓我聽見你這樣叫我,我真的會殺了你。”
他擡了擡手臂,江留月吓得脖子一縮,但還是很不服氣的瞪着他,本來已經止住的眼淚又要憋不住了:“你幹嘛……你幹嘛那麼兇,你一直不理我,你不回我的信息也不和我講話,我就是抱怨兩句你還要打人……你幹嘛那麼兇,你幹嘛這樣對我……”
江留月站在那,委屈的看着他。
權志龍感到一陣尴尬,他深吸一口氣,煩躁的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漂染過度的頭皮感到刺痛,他到抽一口冷氣,然後罵了一句髒
話。
一直看着他的江留月的氣勢忽然就滅了,她瞪着權志龍的眼睛被眼淚盈滿,倔強的表情也變得委屈起來。
“……所以,是我做錯了……嗎?”
她很努力的讓自己不要嚎啕大哭,聲音哽咽的用很小心的語氣問道:“所以,是我做錯什麼事情了嗎,志龍哥?“
眼淚啪嗒啪嗒掉到了地上,她用手抹了抹,怎麼都沒抹幹淨:“我想了又想,我真的不知道,哥,一切都和之前沒什麼區别,可
是你忽然不理我了,我到底做錯什麼了?是闖禍了?是我闖了很大的禍,你才這樣對我嗎?”
權志龍一下子哽住了。
安慰的話語卡在喉嚨裡,吞不下去也講不出口。
江留月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我早就想來問問你,可是,我問不出口,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做錯了什麼,萬一是什麼很蠢
的事情,萬一是哥你就是沒理由的讨厭我了,我很害怕答案,所以一直都不敢問。”
“可是志龍哥你忽然這樣,若無其事的跑過來對我好,就跟做夢一樣,可我都不知道這算是好夢還是噩夢了。”
“如果我做錯了什麼,你不要原諒我,你告訴我,我以後不會再犯了……你為什麼那麼生氣,志龍哥,生氣到不理我了?”
她擡起頭,看着權志龍,哭的紅紅的眼睛充滿小心翼翼的試探的看着權志龍的臉色。
權志龍看得出來,其實她很生氣,為自己遭遇的這一切感到憤怒委屈,可因為不知道為什麼遭遇這一切,所以又懷揣着恐懼與彷
徨。
她怎麼可能知道原因呢。
什麼都沒做錯的人,因為遭遇了突然的冷遇,隻能茫然的猜測着理由,鼓起勇氣一次次試探又一次次被自己冷冰冰的拒絕。
在自己因為煩躁而發無名火的時候,在自己因為心虛而躲避的時候,一個人惴惴不安的度過了很多個被眼淚打濕枕頭的夜晚吧。
權志龍本想坦誠相告,但又不知如何說起。
他自己也覺得自己卑劣又怯懦,但在這一刻,他似乎沒有别的選擇。
他在江留月的心裡,怎麼可能會是這樣的人呢。
他必然無所不能無所不應,他必然品質高潔熱烈專一,他必然擁有一切美好的品質,是任何人都無法挑剔出毛病來的完美兄長。
“………沒關系的,都過去了。”
用了一個含糊的話語,引導着。
将一切的有利因素,都收攏于自己。
占據着道德的高地,扮演着好兄長的角色。
理所當然的,掌握着脆弱、可憐、卑微的仰慕之心。
“我沒有生過你的氣,塔伊啊,現在都沒事了,對不起,是哥錯了。”
似是而非的道歉。
假裝卑微的上位者。
江留月癟了癟嘴,哽咽了起來,當權志龍擁抱她的時候,她沒有再抗拒,而是摟住了對方的脖子,将臉頰埋在他的脖頸,像是迷
路的小孩子終于找到家長一樣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濕漉漉的小臉貼在權志龍的脖頸上。
“是哥哥不對,讓我們塔伊傷心了,以後不會再這樣了,絕對不會不理你了。”
“隻是一些小事情,正好哥這些天回歸所以太忙太忙了,不是要冷落你那麼久的,我們塔伊受委屈了,對不起對不起。”
權志龍在練習室的鏡子裡看到自己,蒼白瘦削,染着淺金色的頭發,活像是一頭用冰冷寶石鍛造而成的惡龍,正用龍爪牢牢地扣
押着懷裡懵懂天真的珍寶。
“我會補償你的。”
權志龍喃喃自語:“哥會一輩子都對你很好,把你養的很好的,塔伊。”
“對不起啊寶貝,我真的很……”
很愛你啊。
所以哪怕一點失去你的可能性都不可以。
因為愛情凝聚又會因為愛情消散的緣分不适合我們。
沒有血緣但是用血肉聯系着。
在我身邊流淚也在我身邊笑着。
隻要你能幸福的話。
————我本打算這樣陪伴你度過一生的。
“是你做錯了。”
權志龍啞着嗓子輕聲道。
他看起來疲憊又脆弱,一個大男人體重幾乎要掉下110斤,往窗邊靠着的時候像是一片霓虹的剪影。
“……早知道要這樣分開的話。”
“為什麼要喜歡我呢,塔伊。”
他的眼睛紅腫而幹澀,一滴眼淚也掉不下來,站在他面前的江留月看起來平靜很多,她沒有流淚,也沒什麼多餘的情緒。
這樣平靜的樣子,讓權志龍從自己貧瘠的身體裡再度搜刮出近乎憤怒的嘶吼:“如果這是錯誤的話,也是你先開始了這個錯誤,是你做錯了!!塔伊,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小點聲吧,哥,你的嗓子會受不了的,你明天在巨蛋還有fm吧,冷靜一些,坐下來休息一會兒吧,這樣下去你可能會暈倒的。”
江留月揉了揉額頭,然後環顧四周,在桌子上找到了一瓶酒店提供的依雲水,擰開之後放在了權志龍的茶幾上。
“喝點水,去洗個澡,然後趕緊去睡吧,分手的事情……”她頓了頓,然後在權志龍帶着點希冀的眼神中,近乎冷靜的說道:
“等你回韓國服兵役之前,我們說清楚就可以了。”
說清楚?
怎麼說清楚?
她這輩子都甭想跟他說清楚!!!
權志龍氣的呼吸都急促了,無端嗆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江留月輕輕地歎了口氣:“……注意身體吧,好歹哥也是個藝人。”
她的手機響了很多次,大概是經紀人在催,江留月準備離開了,權志龍看起來精疲力竭,剛才的争吵讓整個酒店房間都一片狼
藉,他似乎也折騰夠了,走到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顫抖着手拿起了那瓶水,慢慢的喝了幾口。
江留月說的沒錯。
大家都是成熟的藝人。
所以都可以成熟的處理情緒,也應該像是個成年人那樣能果斷能處理一段源源不斷帶來傷害的情感,更能理智的為了工作考慮,
護住嗓子和岌岌可危的健康。
“我想了想,的确是我的錯。”
江留月為了剛才的争吵畫下句點,這段争吵真是沒意義,是每對情侶分手之前都會進行的‘分手到底是誰的錯’,權志龍一開始
還在苦苦哀求道歉,發現無可挽回之後就像是暴怒的獅子一樣委屈又冤枉的控訴她的不對。
江留月順着他的話,想起來很多往事。
“是我先愛上你的。”
“所以,我先走了。”
東京酒店的冷氣總是開的很足,權志龍被凍得手腳冰涼。
他不知道在沙發那坐了多久,迷迷糊糊睡着了,夢裡面一片白茫茫。
他沒看到江留月。
隻看到深深的車轍與淺淺的腳印,一路通向沒有盡頭的雪原。
她的确是,毫不留戀的,從不回頭的,離開了。
不知是夢,還是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