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happiest
這次錄制并不成功。
江留月從錄音室出來的時候臉色很差,權志龍抿着嘴,努力想找個話題安慰她,卻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作為制作人的原則讓他不能昧着良心說那氣息紊亂幾乎全部跑調的聲音可以用在專輯裡,但是作為男友的身份讓他看着江留月那發白的小臉與額頭上細密的汗水又說不出一句苛責。
“沒事,看來是太久沒有唱歌了,練習一下我們再重新開始就好了。”
他揮揮手示意調音老師離開,自己則張開手臂,示意江留月到他的懷裡來。
江留月站在距離他兩步的地方不再動,手撐着桌子,抿着嘴,表情有些恍惚。
權志龍腳下一蹬,遛着椅子滑了過去,順手将人往自己懷裡一拉,聲音溫柔的安撫道:“怎麼啦塔伊,我們塔伊,沒事的,隻是一次失誤,我們不是都知道你能做得很好嗎?”
他擡起頭,用修長的手指撫摸上江留月的臉頰,因為光線的原因,他淡色的瞳孔變得色彩深重,如同漩渦,裡面隻有令人溺斃的溫柔。
“沒關系的。”
他一遍遍的輕聲哄着,說着“kenqiana”,江留月精神恍惚的看着他,凄婉的哀愁與強烈的情緒在她胸口沸騰,幾乎要立刻決堤崩塌。
“哥,為什麼這樣對我啊。”
她也聲音輕輕地問道。
“為什麼那麼溫柔的……”
權志龍被她逗笑了。
他抽了張紙巾給江留月擦去額頭細密的汗水,又撥開她黏在臉頰上的發絲:“說什麼胡話呢,你這孩子,我不對你這樣,我還能對誰這樣啊。”
意料之中的答案。
帶着甜蜜滋味的情話。
江留月隻看到一張細密的鋪天蓋地的網朝着自己撲了過來。
一層一層又一層,逐漸密不通風。
令人窒息。
大家似乎都覺得外表酷酷的權志龍是個霸道的戀人,但他其實是個心軟又溫柔到近乎沒有底線的人,他甚至欣然接受戀人給予的傷害和疼痛,漫不經心的将自己的心掏出來放在戀人的手心。
‘隻是個玩具罷了,随你高興。’
那麼輕飄飄的,漫不經心的,帶着慘烈底色的偏執愛意。
江留月不合時宜的開始怨恨他這樣的令人貪戀的溫柔。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她聲音變得哽咽起來。
這時候,權志龍才覺得有些不對,他有些慌亂,又有些無措,看到淚珠掉在自己手背上的時候,他吓了一跳。
“怎麼了怎麼了,為什麼呀,為什麼哭了,沒關系的,我都說了沒關系,是你最近身體不好才沒有發揮好,baby呀,是真的,再試幾次的話,我們一定能做好的……塔伊?”
權志龍不明所以的看着江留月的淚水一顆顆流下來,紅紅的眼圈,晶瑩剔透的淚水一顆顆滾落,可即便如此,她的眸子裡還是盛滿了快要溢出來的委屈,怎麼就那麼多的淚水呢,權志龍擦不過來,心慌意亂中,手竟然有些發抖。
他的心都要被自己的戀人碾碎了。
是雨夜裡試圖起飛的蝴蝶。
是承載不住露水的蟬翼。
是走丢在路口髒兮兮的瘸着腿的小貓。
他心煩意亂,試圖遷怒于身邊的一切,包括自己寫的那兩首歌,懊悔自己是不是選擇了不适合她的曲風,又或者沒考慮好她的音色;又懊悔應該先好好的帶上兩遍,也不應該讓調音老師直接過來,大概讓這孩子覺得太過丢臉了;又或者……
是社長讓她受了委屈,她忍到了現在嗎?
是之前删掉的遊戲數據讓她傷心嗎?
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把江留月抱在懷裡,好像這樣就能将那些難過的情緒從她的身上強硬的抹除一般。
“我做錯了,好不好。”
權志龍用近乎撒嬌的口吻說道。
江留月的眼淚卻流的更兇了。
歌曲的旋律在她的腦子裡反複奏響,不是《sadness》,是《happiest》,不是意外洩漏的音源,是不被察覺、不被接受、不被承認,也不被遺忘的眷戀。
可為什麼要讓她知道呢?
為什麼是2024年的江明月知道,而非2014年的江留月知道呢。
【在我發現可以重來的時候,我反複告誡自己不要重蹈覆轍,我确認自己不再愛你。】
【可在每個瞬間,我都像是在反複确認,你對我的愛。】
【這始終被感知到,被包裹到,被傾注着的真心裡。】
【我很痛苦。】
“你不喜歡這首歌,是不是。”
權志龍歎息着說道:“沒關系的,OPPA再給你寫。”
“不要這樣。”江留月搖了搖頭:“不要這樣,哥,不要這樣,我不喜歡這樣。”
權志龍以為她是因為唱不好歌在傷心了,于是便不再說這個話題,他将人拉着坐在自己的膝蓋上。
“餓不餓?”
他摸了摸江留月的肚子。
“啊~好像是餓了,我們去吃點好吃的,然後讓心情變得好一點,好不好?”
真奇怪啊。
作為愛豆歌手,明明飲食應該是一把克制的鎖鍊,韓國又是出了名的飲食貧瘠,但江留月好像沒有吃過這個苦。
不,不是的。
她吃過很多很多的苦,一個人的貧窮,最先表現在這個人的欲求上,年紀小的時候,整天都吃不夠油水,要是能滿足的吃上一頓,就能撫平好久的忍耐與痛苦。
她想起來在練習室裡哭着練舞的時候,沒有基礎的她磕磕絆絆的,暖氣不足的房間裡又冷又餓,在權志龍罵人的時候,終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權志龍罵人的臉忽然凝固,他有些窘迫的抿了抿嘴,伸手很沒有禮貌的摸了摸小姑娘的腹部,然後說:‘誰讓你不吃飯就來練習的,你是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