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群道:“這次是勘測礦脈,多一個人也無妨。”
晴桑道:“可是他!”她這些日子也打聽得周群和任時闌并無多少交集,周群十天倒有八天不在枕流閣。
看來大師兄果然跟她想的一樣,是被迫娶了這麼個人做道侶!
肯定是這人又使了什麼詭計,逼得大師兄不得不帶上他!
周群卻掃了她一眼道:“若是不滿,你就留下。”
晴桑一時啞然。旁邊二師弟問舒目不忍視,把她拉了回去。
又有兩名侍從,扶着江廣玉上了一旁的馬車。這次正是因為江廣玉,周群才接了去滄州勘測靈脈的任務。
滄州西北處的沉碧山,是聞名數百年的醫家薛氏一門的地盤。周群此去,正是為了請薛氏如今的掌門人薛生白出手,替江廣玉重塑靈根。
由于江廣玉是病體,禦劍或者使用靈器飛行,對他的身體負荷太大,所以這次索性走陸路。大家都用坐騎趕路,江廣玉則坐馬車。
車輪單調的辘辘聲,如同一首催眠曲。有符文的加持,車行的速度極快且平穩,偶爾遇到很大的颠簸,車身也隻是輕輕一震。
任時闌一下被自己的鼾聲驚醒,睜開眼,擦了擦口水。
身上蓋着輕軟的白狐裘衣,身邊有人溫聲道:“睡醒了?”
任時闌咳嗽一聲清了下喉嚨,那人便端給他一盞茶:“喝口茶潤潤吧?”
任時闌這時才從睡眼惺忪的狀态醒過來,看到靠車壁闆坐着的青年。
對方身披素氅,溫潤俊美,隻是臉色略顯蒼白。
任時闌接過茶盞喝了一口,對上青年含笑的目光,頓時有些尴尬。
任時闌一個煉氣期,靈力驅動坐騎的速度比别人慢了不是一點半點,用坐騎趕了一天路之後,惹來同行弟子們集體的怨念眼神。
任時闌于是自告奮勇,上馬車照顧病人。
結果現在……好像是病人照顧他。
任時闌又咳嗽一聲。誰說的!他在車上,不就能給人家解悶了嗎?
于是任時闌坐直了,結果身子一動,把背後的竹弓碰掉在地上。
任時闌俯身撿起來,江廣玉看着他那竹弓:“這是你做的麼?”
“是啊。”任時闌把弓遞給他看,“我臨出門才想起來,自己連把武器都沒有呢,所以自己做着玩玩。”
雖然成婚前,濯雲長老給的聘禮裡也有些法寶武器,品階都不低,但煉氣期的任時闌實在太弱了,高階的武器也是要充沛的靈力才能發揮威力的。
所以他幹脆利用腦子關于法寶符文的知識,自制武器。
前些日子跟陳長約一塊泡藏書閣,也看了不少關于符文、陣法、靈器制作原理的古籍,正好用上了。
江廣玉将長弓橫在手中:“紫金雲竹骨,天牛筋,材料不錯。”
任時闌不由得眼睛一亮,他怎麼忘了,根骨被廢之前的江廣玉,就是弓劍雙修的高手!
他不由得湊過去坐下道:“江兄好厲害,一眼就看出來了,那你看我這弓有什麼要改進的沒有?”
那弓身乍一看隻是青竹顔色,但在車窗外投照的日光下轉了一轉,便能看到若隐若現的靈紋。
江廣玉說:“任兄已經給它刻上器理了?”
修真者所使用的武器,都需要鍛造者針對它的質地、構造、使用手法來刻上特有的符紋,這樣的符紋稱作器理。
器理可以最高效地引導靈力的運轉,器理刻得越精準,武器的威力才越大。
任時闌有些緊張道:“怎麼?難道是我刻錯了?”
雖然他也試驗了好幾遍,但這一把已經是他能做出來的最好的了。
江廣玉粲然一笑道:“不,我是覺得這器理刻得與弓身嚴絲合縫,看來任兄是有天賦之人。”
任時闌:“哈哈哈哈哈……你再誇我就膨脹了……”
車廂裡兩人的說笑聲,被馬車兩側前方的周群和黎瀛都捕捉到了,同時回頭看了一眼。
是的,這次周群帶江廣玉下山的消息,也被黎瀛知道了。他們一下山,黎瀛就帶着随從跟了上來。
在江廣玉的調和之下,黎瀛的隊伍跟周群等人的隊伍合并,一起前往滄州。
車廂裡,江廣玉手裡抓着那柄長弓,把一些需要調整的小地方講解給任時闌。
講到這些的時候,江廣玉原本帶着病色的眉眼才煥發出不一樣的神采。
任時闌也聽得很有興緻,一時之間,漫長的路途也變得沒那麼乏味了。
傍晚,隊伍在荒野上紮營,暫且歇息一夜。為了補充趕路消耗的靈力,大家還是要吃晚飯的。
江廣玉、黎瀛、周群、任時闌四個人坐在一處。
火堆上烤着一隻肥得流油的松雞,灑上任時闌帶來的醬料,香氣撲鼻。
就是沒人說話,氣氛有點尴尬。
等到火候差不多了,黎瀛和周群同時用竹簽串了雞腿跟雞翅。
到底是黎瀛先一步,把雞翅遞給了江廣玉。周群遞過去的雞腿就在空中頓了一頓。
任時闌見狀,立馬把周群的雞腿接了過來:“哈哈!你怎麼知道我愛吃雞腿……”
周群看了一眼任時闌,青年嘴裡咬着雞腿,沖他眨了眨眼。
過了會兒,黎瀛又給江廣玉串了隻雞腿,江廣玉卻轉而遞給任時闌:“時闌,你愛吃就再吃一個。”
一下午的相談甚歡,江廣玉已經從“任兄”改為喊他名字了。
氣氛好像更尴尬了。
任時闌在三個人的目光下,接過了那隻雞腿,咬下了艱難但真香的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