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朋友花粉過敏,蝴蝶蘭是為了換硬币買下的,對我們用處不大。”男審收下遊戲币,羞赧的撓撓臉頰,“丢掉太浪費,您肯交換可幫大忙了。”
他擺擺手,離去的身姿輕松又惬意,長義看着他的背影冷哼,“那人倒是一舉兩得。”
“我也不吃虧,這花可比那遊戲币值錢。”我捧着鮮花嗅嗅,香氣濃郁,“隻是他今天大概隻能丢出硬币的正面了。”
【3】
作為小攤的合夥人,國廣沒有意見,莫名其妙發生的小小插曲便翻過去不提。
“雖然花束可以當做報酬,我們真正的第一桶金還有些距離,”被被說,“再接再厲吧,主公。”
不管怎麼說,算是開了個好頭。
我重新撸起袖口,準備趁第二波客人到來之前花點時間磨煉攤餅技術。
奇怪的是面糊澆上去,總會變成奇奇怪怪的一灘。
國廣唉聲歎氣的收拾殘局,在第十次失敗的時候終于忍無可忍剝奪了我的掌勺權。
“或許阿路基你還是比較适合做甩手掌櫃。”
“不得不承認你對我的認知還蠻準确,我是用頭腦的人,實操差一點也沒關系。”我拍拍手,把刮刀交還給他,“但是這條街的客人是不是過于稀少了。”
“被你的手法吓到不敢來了吧。”長義撇嘴譏諷。
他分明說自己是負責這片區域的城管,卻不急着繼續沿街巡查,反倒靠在小攤旁露出若有似無的陰險笑容,活像個看家護院的兇惡門神。
我看他才是顧客不肯靠近的根源,考慮到他同時是我們創業小攤的投資人,隻能忍氣吞聲。
萬惡的有錢刃!
翻白眼的時候餘光瞥見被暫時安放在竈邊的花束,我突然冒出個好主意——既然不能改變現實,至少改善一些現狀。
于是我把花塞進他懷裡。
被豔麗的花朵裝飾,就算是臭臉的前·監察官,也莫名生出些和藹可親來。
“你把我當花瓶用?”
長義一秒戳破我的伎倆,我背後一涼、連忙湊上去拍馬屁說隻有長得漂亮的才能勝任“模特”的工作。
沒成想長義十分受用,胸挺的更高了。
或許是這波無形的廣告打到實處,陸陸續續有客人上門,被被那邊忙起來、左右手同時開工,木刮刀被挽出刀花,觀賞性十足;那邊長義不甘示弱,将手裡捧着的花束拆成單支,随機贈送給來買煎餅的“幸運”顧客。
一時間人聲鼎沸,攤位前排起長隊,甚至出現了聞名而來打卡的客人,我愣了愣,被人群擠着退後一步。
被被做餅,本本收錢(當然用的是他的智能機和他的二維碼),配合相當默契,我這個真老闆好像沒有用武之地了!
“大家,我才是這個攤位的老闆,錢請交到這邊——”
我拼命擠向前,試圖從人群中獲得一絲關注,但大家眼裡隻有雙劍合璧強強聯手的山姥切們,哪裡聽得到我的呼喊。
眼看要被淹沒在人群中,正當我準備放棄掙紮随波逐流之時,一雙手揪住我的袖口。
“請問....”
我低下頭,與聲音的主人對上視線。
别家本丸的平野藤四郎怯生生的握住我的手臂,身材嬌小的短刀同樣被埋沒在攢動的人群中,小臉煞白。
他看上去十分着急,“您是這家攤位的主人嗎?”
終于出現了,真正擁有慧眼之人!
我拉着平野的手擠出人群,仰首挺胸、連連點頭,答道,“沒錯,我正是這家網紅煎餅攤的老闆,需要我親手為您制作嗎——”
“不,不是這樣的。”
平野松了口氣似的,分明有事想拜托我,眼神卻往長義那邊飄。
“其實我想要一朵您攤位上用來贈送的花,人太多了,恐怕排到我的時候,就沒有花剩下了....”
平野藤四郎闡明來意。
原來今日内番輪到他來布置本丸茶室,其餘準備一切就緒,隻剩下裝飾用的花。
“本期裝飾的主題是‘莊周’,我本想來這條街的花店購買蝴蝶蘭。”
平野藤四郎越說越沮喪,“可惜走過許多店面都說花不當季,唯獨一家的老闆說我來之前還有一束反季節種植的蝴蝶蘭,可惜被前一位客人為了換零錢全部買走了。”
而這位把店裡僅存的蝴蝶蘭一掃而空的的客人,我恰好知道是哪位。
“在我打算放棄的時候,街上竟然陸續出現手持蝴蝶蘭的路人,輾轉打聽,才來到您這裡。”
沒帶現金用遊戲币交換的客人,沒能在商業街換到硬币的客人,和沒能買到最後一束花的客人,在我的攤位前相繼擦肩而過。
簡直像是小說中刻意安排的情節,我幾乎要适應這些巧合了。
“可以拜托您轉讓給我一支蝴蝶蘭嗎?”
平野臉上堆滿意外之喜的愉悅,讓人不忍拒絕。我被短刀男士的“萌萌光線”特攻,想也沒想就應承下來。
繞過擁擠的人群,好不容易回到長義面前時,他手裡的花就隻剩下一支。
“這位客人,麻煩您到後面排隊。”
山姥切長義故意裝作不認識我的樣子,“今日的鮮花福利已經贈磬,請待下回——”
睜眼說瞎話,這不是還有一支嗎?再說這原本就是人家送給我的東西。
長義戲谑的笑了笑,将花插在衣襟,攤手耍賴道,“難道您要做将花硬生生從瓶中奪走的不解風情的人嗎,審神者大人?我還以為這花是你雇傭我的報酬呢。”
“報酬等回到本丸我自然會結算給你的,想要什麼我都會給你。”
反正我兩袖清風,一貧如洗,實在不行就把被被借給他使喚一天抵債好了。
長義嘴角含笑若有所思,默認般任由我摘走他懷裡的花。
蝴蝶蘭順利交到平野藤四郎手裡,我彎下腰,準備向他讨要轉讓蝴蝶蘭的等價物——左右環視一周,确定方圓十米之内沒有任何一把一期一振的身影——誰也沒有規定必須用實際存在的東西來交換嘛。
我家本丸的風紀委員們盯得緊,至今我都沒能獲得任何一振短刀男士的愛的擁抱呢!
家花不給嗅,就别怪我對野花——
我抱了個空。
平野藤四郎退後一步深深鞠躬,額頭與我的猛地撞在一起。
這一秒,我再次真切體會到□□凡身與鋼鐵之軀如鴻溝般的差距。
“啊!抱歉抱歉,餅老闆!”
“沒關系沒關系,如果可以、還是不要用這個稱呼了。”
我捂着額頭,“聽着怪好吃的。”
平野忍不住笑了,“真的十分感謝,您是個好人。”
他再次鞠躬表達謝意,順勢從懷裡掏出個擺件遞給我,“我這裡有一枚玉鋼擺件,可以用來交換這支蝴蝶蘭嗎?或者我轉賬給您?”
“......這個擺件就很好,謝謝你。”
我摸摸兜裡的老年機,含淚收下沉甸甸的玉鋼擺件。
目送短褲男士走遠,我垂下頭,看着手心的玉鋼欲哭無淚。
“偷香不成反被發卡,可惜了。”
“什麼可惜?我倒是為那家本丸的平野藤四郎慶幸。”長義揣着手走過來,冷哼,“你撿了大便宜了。”
是指什麼?
他捏起玉鋼擺件,翻個面給我看下面刻着的收藏編号,“這可是限量款哦。”
【4】
竟然是限量款?
“果然還是我時來運轉嘛——”
“不過是限量一億份罷了。”
“請允許我撤回剛剛的話。”
長義前俯後仰笑的毫無體面,笑岔氣都不忘挖苦我剛剛被别人家的短刀男士發了好人卡。
我掂量着擺件越看越覺得尴尬,拿在手裡也不是,塞進兜裡、衣服被拖墜到地面。
記得歌仙幾天前念叨着“如果主公大人前去萬屋,可否為我順帶一件新的鎮紙呢?”當然是他自掏腰包,我也不好問上一個鎮紙究竟被發生了什麼。把這方方正正的玉鋼“限量款”擺件送給他當鎮紙用,豈非兩全其美的好事嘛!
于是我跟被被打了聲招呼,準備先回去一趟,不知趣的山姥切·當值城管·長義偏要跟上來。
“我開車送你。”
“不必了。”
我正心中窩火,才不要為五裡路折腰。長義沒有接話、悶不吭聲的跟在後面,我倆就這麼沉默着走出好大一截路,漸漸人聲稀疏,天色向晚,燈火也遠了。
“這種情形似曾相識。”長義主動開口,快走幾步追上來,“四周靜悄悄的,路好像永遠都走不完似的。”
“是說哪次晚上加班結束咱倆順路一起回宿舍的事嗎?”
“是在說你死在元龜三年的甲婓這件事*(詳見《矶部純之死》)。”
前監察官的聲音深沉下去,“那時我拖着你的‘屍體’往山下走,你的血把我的衣服浸透了,涼飕飕的貼在背上。”
“嗚哇,這種時候說這個?我都覺得毛骨悚然了。”
“合該讓你感受一下我的痛苦。”
長義歎了口氣,終止了這個不太合時宜的話題。
我突然想明白了他厚着臉皮也要跟上來的原因,臉上有些溫熱。仔細回憶那個時候我因為失血過多昏厥過去,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山上下來,又是怎麼被時之政府的收容部隊撿走的。
這些事情今天我才第一次聽說。
原來長義在拎刀回去尋仇之前,竟還沒忘記幫同僚收納“遺體”。太令人感動了,如果今年有感動本丸十大刀男評選的話,說什麼我都要為他補上這一票!
“Joey君,其實我對你——”萬分的感激,這半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他突然從後面捂住了我的嘴。
“唔?”
“先别出聲。”
長義松開手,示意我仔細聽。順着他指示的方向探出腦袋,果然聽到一些随風飄來的打鬥聲響。我喉嚨一緊,意識到那是怎麼回事。
“是溯行軍、竟然突破結界侵入到商業街附近了。”我摸了摸兜裡的玉鋼擺件,底氣十足,“真是好大的膽子。”
長義笑笑,從腰間抽出本體。
“審神者,要怎麼做,逃走嗎?戰鬥嗎?”
還用問嗎!
我朝聲音的方向疾跑兩步,回頭向他招手,“年終獎能拿多少就看今天這送上門來的業績能不能搞定了。”
*
“所以後來是長義把溯行軍都清理掉了?時政竟沒獎勵您一分錢?”被被皺着眉頭把薄脆往嘴裡塞,“老大,你怕不是被上面坑了。本歌說到底、現在也是隸屬于您的刀劍嘛。”
“偏偏那個時候不算。”
我坐到他右手邊,幫被被一起處理(吃掉)賣煎餅剩下的配料,“當天長義算是被時政借調在商業街維持秩序,所以他的功績一律算在他自己身上,與我基本沒有瓜葛。”
聽我解釋被被差點背過氣去,但很快他恢複精神,捕捉到我話裡的細節。
“基本沒有瓜葛、等等,master,這意味着還是有些瓜葛的吧。”
終于問到這裡了!
我嘿嘿笑着從懷裡掏出藏了好幾天的紙條交到自家近侍手裡。
“我也算做了些貢獻,時政送了我一張商業街的抽獎券。”
至于是什麼貢獻....我有些心虛,瞥了眼安放在角落櫃子上的玉鋼擺件——情急下把玉鋼擺件投擲過去砸破溯行軍腦袋,拉到全部仇恨,被敵刀嗷嗷叫着追了二裡路的事情打死都不能讓被被知道。
好在我家近侍此時滿眼都是這張寄托着期望的抽獎券,沒再追問,他小心翼翼展開紙條,喃喃自語說這場景似曾相識*(詳見《臨時契約》)。
“可别說下去了,我對‘似曾相識’ptsd。”
催促他快些打開,我一向缺點運氣,忍到現在就是為了讓近侍幫我揭曉答案。
被被深吸一口氣,緩緩攤平抽獎券,端正的手寫字體逐漸在眼前顯現——
“恭喜您,抽中現金獎勵10.....”
我家近侍發出疑惑的聲音,猛地揉了揉眼睛,随後轉頭盯着我,面容扭曲。
“阿、阿——”
“被被....”
“阿路基。”
被被的眼淚幾乎噴射出來,“你抽中了現金!”
“嗯、嗯!”
我的雙手顫抖着,“是、是多少個零?”
被被的眼淚轉喜為悲,嗚咽着,頭也不回的跑出房間。
本丸回蕩着他的哀嚎。
“可是這兌獎時限是昨——天——啊!”
【5】
事後想想,時來運轉這話雖沒錯,卻與我的努力毫無關系。
“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我枕着長義的腿,享受“特供”冰敷服務,“被被怎麼樣了?”
臨時近侍山姥切長義繃着笑意回答說,“深受打擊,再起不能。刃在手入室躺着呢。”
是嗎,還挺對不起他的,早知道就不給他看抽獎券了。給了一夜暴富的期望又猝然奪走,實在是太殘忍。
我翻身,有氣無力的咳嗽兩聲,“你去忙吧,我自己躺着就好。”
長義拒絕了我的提議,冰涼的手指戳中我的額頭,迫使我重新躺平。
“你被怔住了。”他說,“錢财乃是身外之物,若因為這些無所謂的東西迷惑雙眼獲得辛苦,就得不償失了。”
說的簡單。
我閉上眼,雙手交叉放在胸前,“我想給你們好的生活,沒錢是萬萬不能的。”
“那就腳踏實地的去工作。”
“像你一樣給時政打零工?”
他沒有否認,伸手捂住我發燙的雙眼,岔開話題。
“你做的很好了,至少我作為投資人是認可你的勞動成果的。”
生怕他提起還本金的事,我連忙調整呼吸假裝睡熟。長義久久不出聲,就在我以為他也困倦的時候,耳邊突然飄來一串輕語。
“說起來,雇用我攬客的報酬還沒有支付呢。”
眼睛被捂得嚴嚴實實,其他知覺就變得十分靈敏。溫暖的氣息越來越近,最終停在嘴唇上方一指寬的位置。
“對我來說,這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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