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長廊腳步聲接近,哼着小曲的被被端着茶盤推門進屋,明明是入侵書房的一方(後來者),反而搶在我之前發出驚呼。
“主人,您怎麼在這?!”
“這個房間的使用權應該有我一份才對吧。”
我沒好氣的從趴卧調整成坐姿,伸了個懶腰。看在他送來茶水點心的份上,就不追究近侍試圖獨占書房這件事了——
“等一下!”
山姥切國廣閃身躲開,小壺裡的茶水灑出來一滴,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我額頭中央。
我伸出的手落空,不得不更換路線,改為擦掉額上水漬。
從未見過他如此敏捷的身手,至少在内番的時候沒見過。
隻見山姥切國廣扶穩茶盤,退後三步嚴詞拒絕,“抱歉,這不是為您準備的零食,是我接下來在這裡辦公應得的加班補貼。”
“哈?”
“當然分您一半也不是不行!”
被被(Proper n.)【注釋1】奉上點心雙手投降,我松掉揪住被被(n.)的手。兜帽翻開,我家近侍的漂亮臉蛋露出來。他嘴角上挑,眼裡寫滿了“我知道為何您躲在此處”的意味,搶在被被開口之前,我捏起一片桃酥堵住他的嘴。
“打住,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不準再提了。”
“唔神麼(為什麼)。”
被被繃着嘴、避免點心落渣(畢竟這個房間的衛生也是他負責的),含糊問道。
我同樣塞了塊兒點心在嘴裡,含糊回答。
“沒什麼,反正就是不想說這個。”
*
前情回顧,略。
總之我和山姥切長義吵了一架,一時賭氣躲進書房,連晚飯都沒得吃。
灌下三大杯被被端來的茶水,酥餅也吃掉大半盤,腹中欠缺的空檔才稍稍緩和一些。
我拿走抱枕墊在背後,心滿意足得打了個飽嗝,順手撥開一顆薄荷糖。
“您這幅暴飲暴食、不顧形象的模樣若被長谷部看見,他恐怕要切腹謝罪。”
被被捏着筆在草稿紙上畫了個簡筆畫小人,苦口婆心勸說,“抛開主從關系不談,大家都很關心你的身體健康。”
“你也是?”
“當然。”
“嗯嗯,所以才會裝模作樣的過來偷偷給我送點心吃嘛!”我笑着拍拍肚皮。
被被端來的“加班補貼”都是我平時喜歡的口味,他那些所謂需要在書房處理的文書也一早就完成了。我又不是傻的,從國廣進門的瞬間就猜到了他的用意。畢竟是初始刀,我們之間這點默契還是存在的。
但是!想來給山姥切長義當說客!門都沒有!
被我戳穿來意,國廣坦然承認,“他不是故意的,喏,就像我剛剛提到的,他是希望您能健康,長長久久....”
“所以他就給你大哥(山伏國廣)出主意撺掇他監督我跑馬拉松?”我揪住被被的領口,強迫他看着我的眼睛,“saber【注釋2】,你摸着良心說,咱倆加起來能跑下來半程不?”
大概是想象到山伏往日對修行的狂熱,又或許是擔心我拉他下水卷進這場無厘頭的訓練中去。
被被躲開我的注視,緩緩搖了搖頭。
“那不就得了。”我躺回軟枕,打了個哈欠,“從前是從前,如今是如今。不必在前線拼命,審神者的體能差上一些也無傷大雅。”
“過不了兩天長義就會忘記這茬,馬拉松訓練的事情也會不了了之。”
“本歌的話,已經回時政了哦。”
“我就說他沒有強硬到非要我大清早起床訓練....等等,你說什麼?”
被被攤手,“我是說,山姥切長義吃完晚飯就離開本丸,今晚不回來睡了。”
*
豈有此理!
見我氣的發抖,國廣火上澆油道,“臨走前長義說,若您的評價達不到優,他便不回來了。還說他本就是違背時之政府意願強硬申請來咱家本丸的監察官,現在後悔了,要回到更上進的地方去。被褥都一應帶走了。”
“可惡!”我握緊拳頭,“随便他。”
被被歎了口氣,“怎麼辦,主公,咱們要去時政請他回來嗎?”
“誰要去!”我咆哮道,“我才不要低頭認錯。”
“哦。”
被被将懷裡露出一角的紙塞了塞,“那特命調查您也肯定不願意參加咯,要不我去把這事兒推了吧,反正上次(詳見《矶部純之死》篇)您也沒去嘛。”
說着國廣起身,作勢往外走,還搖頭晃腦的表示可惜。我雖明知他這番添油加醋的表演是在激将,卻還是沒忍住問他是什麼特命調查。
被被猛地回頭,沒打算遮掩臉上的笑意。
“聚樂第,”他壓低聲音,神秘兮兮的說,“長義會作為監察官随行的活動,要去嗎?”
“去,當然要去。”
我搓搓手,從被被懷裡抽走時政“聚樂第特命調查”的征集令,“哼哼,這麼好的機會,為什麼不去呢?”
被被被我的冷笑吓到,三步并作兩步閃現到屋外。他戴回兜帽,從門後探頭出來囑咐我記得明天要早起接電話,說罷便迅速離開視線,茶盤都忘記收走了。
*
清早八點整,震耳欲聾的電話鈴聲響起,在這之前被全本丸認定是模型擺件的古董電話終于用實力證明了自己的身份。頂着亂發、我雙眼朦胧地拿起聽筒,喂了一聲卻沒有得到回應。被被拿濕毛巾替我擦臉,又指指面前的牆壁,我這才發覺原來這所謂的電話竟是個投影儀!
“咳咳,諸位審神者。”
投影那邊山姥切長義的臉被披風上的兜帽遮的嚴嚴實實,他挺直腰杆,語氣清冷地背誦着一聽就知道是早就寫好的台詞。
“通往聚樂第的道路被再次打開....各本丸組織部隊清除殘餘的敵人....參戰并非強制.....我會在原地等待.....”
“他在說啥?”
被被滿臉無奈的回答我說,“是在介紹任務基本情況,因為我們本丸算是第二次參加,總結來說就是去清理戰場。”
“哦。”我從小櫃裡掏出昨晚收拾好的包裹行李,說,“那我們出發吧。”
“出發?”被被滿臉疑惑,“主公,出陣名單是?”
“你和我就足夠了,雙排速刷【注釋3】。”
“您再考慮考慮!”
“怕什麼,你就當成咱倆去參加聖杯戰争。”揪住他的小披風,一腳邁出房門,“不就是聚樂第嗎?看我給他推平!”
“等一下啊——”
慘叫聲遠遠抛在身後,回過神來,我們已經踩在溯洄通道的土地上。走在前面的國廣滿臉苦澀,驚魂未定的攏緊自己的小披風。
我追上去拍拍他的後背,“擔心什麼,雖然沒有拟定作戰計劃,但你要相信鈔能力。”
“我擔心的正是您沒有拟定作戰計劃這點啊....”被被頓了頓,轉頭看我,“鈔能力?”
“正是。”
“在聚樂第活動需要用骰子選出行走方向和位點吧。”從背包裡掏出一把骰子塞到被被手裡,“我并非目光短淺之人,該出手時即出手的道理還是懂得的。”
當然氪金道具的錢是跟燭台切借的,借款理由暫且按下不提。
被被凝重的表情終于松弛一些,“即便可以不考慮前行步數的問題,憑借我和長義兩騎刀劍很難保證你的安全,我們還是盡快回去吧。”
“都說了是雙排,提他做什麼。”我為被被的猶豫有些不悅,越過他走在前面,“國廣,我需要你的力量,你的能力就由我來發揮吧。我等前方,絕無敵手。【注釋4】”
*
溯洄通道走到末尾,我們抵達本次出陣的目的地,距離聚樂第的核心本丸還有很長一段路,被被帶着我邊走邊介紹任務的基礎情況。
說到聚樂第,本以為特命調查的内容會與建造它的豐臣家有關,然而根據被被所言,任務的核心人物竟是北條氏政。
“北條氏政是将長義交給長尾顯長的人,難怪他會親自參加調查。”
國廣感慨道,“此處與正确曆史的分歧點在1590年,豐臣秀吉要求北條家前往聚樂第以表示臣服,原本曆史的走向是北條氏政拒絕了豐臣的要求,豐臣借此進攻小田原,加快了北條家的覆滅....”
我家近侍雖語氣輕松,其實是強迫自己壓抑情緒。嘴上說着聚樂第與長義有淵源,作為北條家臣參加小田原之戰的長尾顯長又何嘗不是他這振山姥切國廣的主人?如果北條沒有前往聚樂第的曆史被改變,或許就不會發生小田原征伐,那麼傳言中為了對抗豐臣而鍛造的國廣就不會誕生,甚至會扭曲“山姥切”的根源。
我背後一涼,意識到錯過的初次聚樂第是多麼兇險的任務。
正打算說點什麼安慰他時,被被話音一轉,情緒高漲起來,“阿路基,長義在那邊等我們!”
“噓噓,别表現的太熟絡,矜持一點啊喂!”
說晚了。
被被的白被被在我眼前一閃而過,像陣風似的朝“監察官”飄去。
“.....”
“.....”
等我趕到出發點,山姥切們仍面面相觑,誰也沒有先開口。
“咳咳。”遮住臉的監察官裝作不認識我們的樣子,“來了啊,審神者,勇氣可嘉。”
“雖說是熟悉的戰場,但也不要松懈,首先腳踏實地的突破——”“洛外的武裝,早知道了。”我打斷他的台詞,拉住被被的被被,“我們走,saber。”
“master!”國廣不情願的扯着自己的被被,“監察官的任務我們都還沒領!”
“洛外我已經很熟啦。”
我從兜裡掏出一枚鑰匙向近侍展示,“無關緊要的NPC對話skip就好,畢竟我們是氪金玩家,享受特權有什麼不合适的呢。”
被被心虛的捧着鑰匙,眼睛朝長義那邊飄忽試探,後者帶着面罩和兜帽看不清情緒變化,站姿依舊挺拔,對我挑釁般的舉動沒有任何回應。
不會真的就隻是個NPC用途的投影吧,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山姥切長義”一動不動。
“果然像我猜的那樣,這就是個徒有其表的分靈,别擔心,我們繼續走吧。”
一馬當先走在最前,忽視撲過來的殘兵敗将(敵方刀劍),迅速丢棄骰子快速通過,避開繁瑣的野怪練級過程。終于到達買鑰匙附送的地圖上标注的關鍵點,當着“監察官”的面,用鑰匙打開某扇不顯眼的小木門,我和被被鑽了過去。眼前豁然開朗,哪裡還看得到洛外那七零八落碎木瓦磚的敗落景象?
“厲害了,主人。”
國廣将本體向腰後收了收,發出今日第二聲感慨,“這就是金錢的力量嗎!”
說的沒錯。
錢雖不是萬能的,沒錢卻是萬萬不能的。自本丸成立後從未像今天這般揮金如土,即使是習慣貧乏生活的我也不禁飄飄然起來。瞥了一眼默默跟在後面的監察官投影,我對被被說,“時事疊代,現在沒有人會靠蠻力解決問題。”說到蠻力一詞時我故意加重語氣,“再說有車開的人【注釋5】怎麼會理解用兩條腿走路的人的辛苦呢,站着說話不腰痛罷了。”
“噗。”山姥切國廣聽懂我言外之意,忍笑得很辛苦,故意岔開話題,“主公,我們已經到洛中....”話說到一半,他停下腳步。
“怎麼了?”
“不知怎麼回事,”被被顧忌着跟過來的監察官,“總感覺他在看我。”
我回過頭,大概是地點坐标觸發了NPC長義的對話,無視我的打量,他自顧自的對我們進行評價,“洛外沒有傳來新的情報,從這裡開始就要進入洛中了。”
實際上我們已經在洛中走出幾十米了。
信号傳輸延遲嗎?
“錯覺吧。”我說。
*
進入洛中後,敵方刀劍男士的攻擊逐漸頻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