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後的場景和普通的酒樓沒什麼不同,唯一的區别就是裡面清一色的都是男夥計,其中還有一半的男子略施粉黛。
江執和鐘繡一進去就被不同的男子拉開。
鐘繡本沒什麼表情的面龐在一雙手拂上她腰際時,瞬間換上她辦公時最嚴肅、不容置喙的表情,一記冰冷的眼刀屏退所有靠近的人。
生了一雙桃花眼的翠衣男子隻當她不喜歡過于熱情的小倌,十分順從地保持了距離,換上一副溫和有禮的笑容,眼神帶勾似的看着鐘繡。
男子這副神情讓鐘繡更加頭疼,一眼都不想多給。
鐘繡轉頭想問江執下一步去哪,詢問的目光被擋在百花缭亂的高大影子外,鐘繡自認個子挺高的,隻是眼前那群男子更高。
鐘繡面無表情轉頭看向離她最近的桃花眼:“你們老闆呢,我找人,把他給我叫出來。”
桃花眼錯愕:“姑娘喜歡這樣的?可我們老闆她不上台,姑娘不妨先和我試試,我什麼都可以,再喝點小酒怡情你會喜歡的。”
說罷,桃花眼收起折扇,用扇尾滑過她的衣袖,至袖尾時滑進鐘繡的手心,用折扇帶着她的手往前勾。
再不頓悟就是傻子了,鐘繡啞口無言,她隻聽過青樓女子,從未知道還有全是男子的青樓。
她在地府如井底之蛙,果然還是人間玩得花。
鐘繡抓住他的折扇,不讓他走:“等等,你這店連個名字都沒有,不會是黑店吧。”
桃花眼借此拉近距離,低聲道:“怎麼會,我們都是做正經買賣的,就連都城的達官貴人都來過。大家也就是走投無路混口飯吃,這裡來去自由,都是自願的,姑娘隻要給相應的錢,我保證姑娘不會有後顧之憂的。”
鐘繡:“自願,你們都是自願在這做事,還是被強迫抓來的?”
“姑娘真的不用顧慮太多,我們老闆是好人怎麼會做強迫這種事情呢,我們都是自願的,小店也開了有些年頭,不會讓你失望的。”
桃花眼神态輕松自然,說的話不似作僞。
江執不過剛路過屏風就被一隻看似柔弱實則力氣驚人的手拽了過去,随之撲鼻而來的是一種淡淡的胭脂香。
“新面孔啊,想喝酒還是劃拳。”
勾着他的是個薄唇微紅,略施粉黛的男子,除此之外,身邊還站了好幾個端着酒杯,有些許腼腆的男子,圍在一旁躍躍欲試地笑看着他。
“抱歉,我有事在身。”江執推拒勾着他手臂的手,他的言外之意就是他想走。
“什麼事這麼急啊,先把面紗摘了呗,怪吊人胃口的。”
身旁這位膽大的男子伸手就要脫江執的面紗,江執連忙死死捂住自己的面紗。
男子見他抗拒突然體貼的放下手。
“那就先吃點喝點,我們這廚子的手藝可好了。”
說到歡喜處,男子雙眼熠熠泛光,打心眼底希望江執點一大桌好酒好菜,這樣他不僅能分到油水還能混到一塊吃。
男子越想越高興,讨好似的踮起腳,嘟着嘴湊近江執帶着面紗的臉,江執心都停了一拍,用最快的速度伸手去擋,男子吧唧一口實實在在地親上江執的左手手心。
男子努努嘴,沒想到隔着面紗親口都不行。
江執無法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他連青樓都隻是耳聞,如今卻誤入了……好似男子做買賣的地方,世間之大果真無奇不有。
眼下這男子的一舉一動都讓他捉摸不透,難以适從,這店為了做生意,真是什麼都豁的出去。他想擦擦手心又怕這舉動傷人,隻能僵硬地放下手,又試試抽出另一隻手,男子始終死扒不放,杏眼彎彎地笑着。
江執:“放手,我真的有事,我也……不想這樣。”
江執臉上的抗拒和别扭藏都藏不住,在江執思考動起手把男子撂倒地上會不會打草驚蛇的時候,男子先松了手。
男子自覺他的位置分明,又是剩下這群待客人裡最讨人喜歡的,客人卻還是看不上他,隻能說明他們是一路人。
“好吧,我眼拙了,你看着還挺人高馬大的。”男子上下打量江執,遺憾道,“卓烨,你們那邊的客。”
說罷,男子動作輕和卻不容拒絕地把江執往後推,江執險些撞到身後人,他擡頭看着眼前的冷臉壯漢,兩人相顧無言。
江執不想攀談,擡腳就往二樓走,他一刻都待不下去了,一想到施長信的氣息在這他就一陣心驚,隻想趕快找到施長信。
這些男子人高馬大,施長信得用多少根毒針才能放倒他們。叫卓烨的男子沉默緊跟在江執身後,見他直接往二樓去時愣了一下。
這裡的香氣雜而濃重,梨木的氣息混雜其中隻依稀可聞。
江執回頭道:“你别跟着我。”
“沒有我,你去什麼二樓。”見他是新客,卓烨好心道,“我們這兒有規矩,帶人才能上樓,就算來找枕邊人也得按規矩來。”
江執啞然,接受了這個規矩,大不了上去找個角落把他打暈。
“鐘姑娘,上面。”江執在台階上喚道。
鐘繡如負重釋跟上前,卓烨卻不肯動了,他不走江執樂得清閑,兩人不去管他繼續上樓。
卓烨一把拉住江執:“站住。”
江執:“我不是按規矩來了嗎?”
卓烨表情難看:“我不玩這個。”
江執不解:“你在說什麼?”
鐘繡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皮笑肉不笑的解釋道:“公子誤會了,我也不喜歡。”
鐘繡叫上桃花眼,卓沅終于願意動了。
鐘繡道:“你們這收小孩子嗎?”
桃花眼時時挂着招牌笑容,帥氣的展開折扇,搖起手給鐘繡扇風:“沒長成的,是客是倌都不收,這也是規矩。”
鐘繡:“你們規矩還挺多。”
桃花眼笑而不答,顧起自己的本職:“姑娘想吃什麼,要不要叫點酒上來。”
狗屁規矩,她看上的苗子就在這棟樓,要是她看見什麼不該看的,她就先收拾這桃花眼。
兩人好像自始至終都沒有跟他們跟過錢的事?看起來一點也不擔心,也不明碼标價,或許要進了屋子關起門再提錢,鐘繡和江執都沒去過類似的地方,也不懂他們的辦事方式。
樓上香靡之氣更甚,就連走道都鋪上一層厚厚的朱紅色地毯,每一間房門邊都擺了一盆花,路過一間屋子的時候,房門突然猛晃一下。
江執離門近聽到一些不尋常的聲音,他眉頭緊鎖,這裡氣味比大堂更混雜,還有些難聞。卓烨神色如常,領頭往空房走,鐘繡目不斜視,桃花眼掩唇偷笑。
桃花眼突然拉住鐘繡:“到了。”
鐘繡:“我不喜歡這間房,我要他隔壁。”
卓烨回頭:“……”
桃花眼險些說不出話,這姑娘看起來挺正經的,卻比卓烨那位還要放得開。
相比之下,一個是花枝招展的孔雀,一個是油鹽不進的榆木。這寡言少語的榆木倒是和卓烨這冰塊挺合适,看向身邊這位身着淡藍雲衫,宛轉蛾眉的嬌豔姑娘,桃花眼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桃花眼接受到卓烨的目光,解圍道:“哈哈都一樣的,我們隔壁也有人啊。”
被誤以為愛聽牆角的鐘繡一瞬間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悄悄溜到最前頭的江執回頭給了鐘繡一個肯定的目光,轉身找人去了。
鐘繡毫不畏懼地直視卓烨,似笑非笑:“可我還挺想想聽他的聲音,我又不跟他們一間房,這都不行?”
卓烨克制地歎了口氣,桃花眼連忙悄聲道:“姑娘有所不知,他不喜歡說太多話。”
“你怎麼知道他話少,莫非你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