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天真地預想着将來那些沒影的事情。
天蒙蒙亮,窗外響起早起出門做生意的吆喝聲,江執睜眼坐起身又發了會呆。
雖然他不知道将來會如何,但他真的有好好地積德行善。
沒了睡意,江執早早就出門找醫館。下樓,店小二恰好在擦桌子,江執随意問了問醫館的事。
小二會心一笑:“客人找對大夫了,陳大夫是我們這的神醫啊,東街頭第四家就是他家醫館,他家醫館沒幡也沒匾,可别走錯了,第一家牌匾上寫陳字的絕對不是,别去。”
江執:“寫陳字?”
小二靠近悄聲道:“他們家醫術沒陳大夫高明,還收高價,挂這牌匾專門騙你們這些外鄉人的。”
江執笑了兩聲,感激道:“多謝提醒。”
客棧行至東街,路過城角一處刑場,烏泱泱圍了一片百姓。
人群最裡頭,一對老夫妻撲倒在一具蓋了白布的屍身旁哭聲凄涼,刑場上束縛的是一個面色發紫的鬼,鬼脖子上還有上吊的痕迹,他身旁站了四五個官兵模樣的人,還有兩個降妖驅鬼的術士。
江執聽到“舊城”二字不由得聽下腳步。
他默默站在人群最外圍,得知台上的鬼對台下的亡者殘忍至極,他捉不走他就将其折磨得面目全非,害死了夫妻倆唯一的孩子,那孩子方年過十九,惡鬼終被人捉住,隻可惜青年已經救不回來了,惡鬼嘴裡還嚷嚷着自己死不足惜,一切都是為了城主。
所謂城主,就是舊城百鬼自封的主人。
衆人駭然。
“城主,不會是那個澧朝二殿下吧?”
“除了他還能有誰,傳聞不是說就他沒死嗎。”
“那還不如像他父一樣死了,沒死就要出來作惡?真是虎父無犬子,沒一個好東西。”
江執加入話題:“請問,他捉人做什麼?”
身旁一位姑娘見他為人有禮,好心解惑道:“說是要給那城主進貢活人呢,天下這麼多惡鬼想方設法出城,唯獨什麼城主好端端地待在舊城,我看啊他在城裡憋着壞呢。這是今年第二十四個被害死的可憐人了,唉,舊城封印搖搖欲破聽說朝廷都派人去了,又是一場風雨。”
江執:“他要活人做什麼?”
姑娘突然像換了個人似的,陰恻恻地笑道:“自然是奪命咯,城主也想體會體會長生不老的滋味,那如何續命你不是最清楚嗎,大道将成,永生不死,天下是屬于我們的。”
江執擰眉看向這女子的面容,她不知什麼時候印堂發黑,嘴角都要裂到耳根,眼神戲谑。
江執立即扣住她的手,低聲道:“你什麼時候上身的?”
她不以為意的笑着:“上會兒身怎麼了,我又沒害過人,跟二殿下說說話而已,鵲城的官兵道士都不殺我,你憑什麼動我。”
江執外出都帶着面紗,她卻精準的上了和他交談的姑娘的身。
“而已,附身有損身體,你不知道?喜歡說話那你就去陰曹地府細細說,我沒空聽。”
江執迅速勾出另一個魂魄,在前面的百姓察覺前打了道鎮魂符,接住掉落的木人。
姑娘漸漸清醒:“你做什麼抓着我呀,我剛剛說到哪了?”
江執立刻松手,悄悄将木人先收進包裡:“抱歉,你方才險些摔倒我出手扶了一下,方才我問你這城主是什麼來頭,有人見過嗎?”
姑娘雲裡霧裡點頭道:“噢是嗎,謝謝啊,什麼來頭不知道,什麼狗屁城主就是個縮頭烏龜,沒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台上惡鬼在術士的手底下慘叫出聲。
随後有官兵掀開白布露出底下的一副棺材,當着惡鬼的面開棺,擡起裡面的骨骸刻了叛字,高高挂在了城門外。
惡鬼并非舊城人,隻鵲城死了有些年的百姓,他本已經逃到城外,他們找到他的棺椁豎一舉魂幡将他招了回來,開棺曝屍,三日後燃成灰扔到畜牲糞地。
姑娘道:“看到了吧,做壞事就是這個下場,我們可不管是人是鬼,隻要敢到我們鵲城作惡通通斬了,看他們還敢不敢來。”
青州城是渾身是刺難犯的刺猬,鵲城就是山中難惹的猛虎。
這場悲劇以惡鬼伏誅結尾,人潮漸退,夫妻倆泣不成聲握緊白布下冰冷的手,直到請做喪事的人到來,擡起擔架上的亡者回家,他們才互相攙扶着亦步亦趨跟在身後。
江執收回目光,靜默了一會才擡腳找了個角落扔了這木人,隻等勾魂使将她帶去陰曹地府。
尋得醫館今日開門,江執順路買了些早點回客棧。
日光洋洋灑灑落在鵲城街道上,在店小二的幫助下幾人很快到了醫館,隻不過去的再早都看不上病。
此時醫館隻有陳大夫和他的一位小徒弟忙的腳不沾地,裡頭人滿為患,若要等到陳大夫來探病還需等到兩日後。
幾十年都等得,兩日沒什麼不可等的,三人淡淡表示。
夕陽西下,江執攤子旁換了一個人,桂樹下的男子雷打不動。
施長信坐着李長流的位置,靠在桌上:“跟她們走太累了,一個地方停半天,你那個故友還老要打扮我。”
江執輕笑一聲,所以他就推走李長流,讓他好好體驗自己昨夜的感受。
施長信:“上次你教我的符是你與那個鬼差之間私人的聯系嗎?就像有些人豢養邪物,用一些手段綁住他們,想要他們出現的時候動動手指就可以。”
江執:“不能這麼說,但形式差不多,符咒隻是讓他知道我有事找他,願與不願來在他。”
施長信了然:“别人請神,你請鬼。”
江執:“……這麼說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