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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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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活着有歸處,死了自然也有歸處——地府宣言】

地府來了個生魂,這位生魂是個徹徹底底剛離體的新人。雖說是生魂,身上的陰濕氣卻比鬼還重,讓地府衆鬼都有些膽寒。

這人便是澧城的二殿下。

正逢澧城君主受刑末期,這時來了個二殿下,隻有耳聞的好奇小鬼紛紛路過判官司,來看一看這個處在澧城屍山血海漩渦中心的人,究竟長什麼模樣。

聽聞他被判惡官身邊小小鬼使引到這的。

至于他有沒有資格在地府,衆鬼看了眼地府宣言,這生魂離體久了可不就死了嗎,死了自然要歸地府,更何況他身上死亡的陰濕氣這般沉重。

江執無所謂去往何處,隻要能離開澧城,那時有團光引渡幽冥,他便跟着走了。

有君王新立,遷都于北瓊,不再入主澧城。

澧城被破,住在澧城不知道第幾代君主人頭落地,底下人作鳥獸散。

一直給階下囚送飯的小吏走過空蕩的地牢,來到關押着一個人的末牢,裡面的人吊在刑架上奄奄一息。實際上小吏也不知道他還沒有氣息,前不久城中大亂,他顧着小命和小家,已經很久沒來地牢了。

沒人知道他在關了多久,這些年陛下都要忘了地牢這個人的存在,覺得對他做任何事都索然無味,幹脆讓他自生自滅。隻有還在私自送飯的小吏知道遺忘對他而言是難得的清閑。

小吏看着手裡的鑰匙,笑了一下,他真是心軟,可憐起一百多年前的一個罪人,他不過就是送了十多年的飯,和他自顧自說了十多年的話。

他想,反正國破了他這樣的罪人出去也是死,死在外頭總好過死在陰暗潮濕的地牢。

小吏自言自語說了許多:“你沒死吧,钰姜國亡啦,陛下的頭顱被挂在宮門示威,他就是你叔伯的孫子你還記得嗎,不過他們早就不認你個二殿下了,北瓊新君下令清剿江氏一族,還說澧城風水不好要遷空……”

他突然低落下來:“我才不走,死也不走,我家世世代代住在澧城,離開這能去哪?你們江氏真是沒用,國和城都守不住。”

小吏解開牢門,走到刑架邊,自顧自尋找縛在他身上的二十道鎖。

小吏擡起他破爛冰涼的手,翻看起他逐漸愈合的疤痕,聽聞這裡曾被挑斷過手筋。

“我不是救你,不過沒死你就走吧。”

小吏說着與行為相反的話語,解開他身上最後一個鎖鍊,鑰匙跟着鎖扔在地上,他毫不猶豫轉頭就走,身後傳來他沒了支撐重重倒地的聲音。

小吏回頭看了一眼,那人許久未動倒在地上連呼吸起伏都看不到,小吏愣了一下感慨這人總算死了,早知如此他不如在自己及冠禮那天就自刎,往後就不用受這麼多苦。

小吏重新擡腳。

“多謝。”

微弱又陌生的聲音在落針可聞的地牢響起,小吏頓住腳步,确認自己沒有聽錯,他頓時心慌,加快腳步,頭也不回的離開地牢。

他從懂事起就聽聞澧城舊江氏的惡行,當差後就被分到這份差事,現在他救了一個罪人,那他豈不是助纣為虐?放虎歸山?

可天下有證據證明這個人的罪責嗎?

接觸這個人十幾年,他從來沒感受過他身上的戾氣,殺了人不都像變了個樣似的嗎,更何況傳聞說這個人殺了這麼多人。

一百多年前的人早就死幹淨了,罪責或多或少,是真是假誰說的清,小吏隻能這樣勸慰自己。

江執好幾次從地上爬起來又乏力摔倒,最後撐着牆一步一步出了地牢才知道,現在已經是日暮黃昏時分,寂靜的餘晖中,四處荒涼,斷瓦殘垣。

江執借着餘晖打量一身輕松的自己,他是真的出來了,腳下漂浮襯得一切都有些虛幻。

他真的出來,他想再做最後一件事,就徹底從過去離開,從舊城離開。

他搖搖晃晃去了後山祭天池,圍繞後山的挂符鈴粗繩警示着來者,這是一個危險的禁地。

江執擡起繩子上山,銅鈴叮當作響。

他爬上山的功夫,天幕被深藍色覆蓋,祭天池不過是個百尺深坑。

江執記得祭天池周圍的四處宮殿原本放了祭祀所用的酒,他想去尋來燒了祭天池,然後就離開這裡。

轉身看到前方站了一個鬼差,江執不由得想起那個總是跟在他身旁飄來飄去的小鬼長流。

江執已經百來年沒見過他了,他是判官有自己的事務,江執得慶幸是拘魂使來抓他。

百年前靈堂那日,自己心緒不佳,長流來時兩人也沒說上幾句話就不歡而散,江執無心挽留。

未曾想那竟是他們見的最後一面,如今過去這麼久,江執更不知該如何再與長流相處。

這位鬼差渾身冒黑煙,他頭戴馬面,腰間挂着鎖鍊,鬼差警惕地站在那裡頓了一下,旋即上前握住江執的手腕。

鬼差:“你……”

江執先一步開口:“等等!”

這話一出,兩人都愣住了。

江執想再開口又不知該如何出聲了,因為長時間不曾開口說話,再說話時嗓音嘶啞,還頓感疲憊。

他擡起另一隻手撫上喉嚨,原來太久不說話,是真的不好再撿起從前的一切。

衣袖随着動作下滑,手腕的疤痕無處遁形,鬼差停住,不安地放下他的手:“你還認得我?”

這道聲音陌生又熟悉,江執愣神,耳鳴刺痛感襲來,他難受地按住兩邊耳朵。

鬼差關心道:“你怎麼了?”

不過是耳鳴頭昏的老毛病。

江執小小地深吸一口氣,聲音很小但比方才好多了:“我認得地府的鐵鎖鍊,這位大人,能不能先讓我做最後一件事,再抓我去地府。”

鬼差聞言松了手,步步緊跟着江執,兩人搬了好幾壇酒到祭天池旁。

祭天池底下是無數怨火集聚而成的幽幽藍河,江執久久望着下方,不知身旁這位鬼差目光始終鎖在他身上。

鬼差想蒙住他的雙眼,卻沒有這麼做,隻是無聲望向他的眼眸——映着幽藍的火焰下一個個痛苦掙紮的冤魂。

江執看得入神,好幾次鬼差都以為他要掉下去,被底下的怨鬼撕扯成碎片。

鬼差默了默,上前把江執拉後一步,江執帶着疑惑側頭看他。

鬼使神差地,他擡起手拂上江執眉尾到頸部刺目的疤痕。

鬼差道:“疼嗎,什麼時候傷的。”

他好似不喜旁人的接觸,突然滿身防備撥開他的手,語氣都冷淡下來:“勞駕大人關心,人生在世哪有不受傷的。”

鬼差沉默放下手,轉而摩挲着腰間鎖鍊,心事重重的模樣。

江執不解他的舉動,眼看黑幕降臨,他砸了一壇酒下去,才發覺自己沒火,他不得不回頭詢問:“大人,你會放火嗎?”

鬼差長流點點頭,他放了把冥火,底下冤魂像得了助力,冥火融入怨氣更甚。

長流:“……”

江執認命再回到宮殿内,搜刮任何能引火的東西,最後找到了火折子還撿到了一張“往生咒”不知是哪個小道留下的。

江執一并拿上回到坑旁,一壇一壇砸酒下去。

這樣多的怨火彙聚于此隐隐還有爬上來的趨勢,一旁的長流驅落了不安的怨火,隻留星點照明。眼前的一幕讓他詫異不以,沒有堆積如山的屍骨,沒有累累的枯墳,隻有數不清的,從慘白到腥紅色層層疊疊的衣裳。

肅穆而沉重。

任誰見到都會為之撼然,而他身旁的人自始至終泰然處之。

長流道:“你知道這裡是什麼。”

“嗯……”

這樣輕薄的衣物沾了血,讓他沉重不堪,他第一次見到祭天池是在二十歲那年,當時覺得天旋地轉,遍體生寒。如今不會了,見到這些血腥他更多的是麻木淡漠,包裹着一絲不入目的悲戚。

江執把酒壇悉數砸了下去,拿出火折子吹亮,明黃的火光在他眼中跳躍,他奮力一擲,黑而深的祭坑燃起了熊熊烈火

晚風吹來,霎時火光沖天。

長流始終伴随左右,江執一言不發平靜地望着焰火構造的暗河。

長流輕輕握住江執的手腕,多年的囚禁讓他的腕骨纖細蒼白,好像不拉住他點什麼,他就會就此墜落,消失。

他太害怕了,害怕一個疏忽就又找不到他。

期間江執沒掙脫他的束縛,順從地接受手上的重感,像個不會動彈,沒有情緒的偶人。

良久,江執借着火光看清了紙上的一行字。

【太上赦令,超汝孤魂。】

他把往生咒一并擲入火中,火浪如有靈般,翻湧生騰将它送得更遠,紙片在火光上方旋轉久久不落。

【脫離苦海,轉世成人。】

許是沒人願意傾聽他的悼念,漆黑的灰燼升起,圍繞着淡黃的紙張在熱浪中翻滾不下。

江執動了動被握住的那隻手,想說自己不會跑的,開口卻道:“大人,你是鬼差,你說燒了這些東西,底下的怨氣會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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