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長信也認出他,眯眼道:“所以你大半夜不睡覺,吃飽了撐的,來打架?”
單朗橫他一眼:“哪來的小孩,你兒子?想跑趕緊跑,與他無關,我隻找你。”
聽上去倒還挺有底線……
施長信眯起眼沉聲道:“你想幹嘛?”
“與你何幹!”
單朗怒斥,持棍上前一步,步伐有些怪異,沒站穩險些跪下,江執連忙接住他,他猜單朗剛解禁閉就來了,在裡面跪坐太近,又在旁邊草垛頓了許久還沒緩過來。
單朗掙開江執的手,猛地後退,面紅耳赤道:“别碰我,你這陰損之輩!”
既然單朗沒拿劍,恐怕隻是氣不過想出氣,江執想了想還是不打算與之起更深的沖突。
江執在施長信冷臉之前後退一步,好心道:“這都是誤會,我并沒有在背後告發你,夜已深不如我們各自回去睡覺吧。”
施長信暗自诽腹這毫無信服力的說辭,這跟五慈廟叫林章别哭了不打人有什麼區别,他不禁想,這樣的人要真做了一國之主會是個什麼樣子。
單朗折斷長棍丢了一半給江執,江執下意識接住,聽到單朗說:“少說廢話,我非要教訓教訓你們這種背後使陰招的人,那個宴發我也不會放過的。”
單朗擡手起勢,江執打人擒要害,提棍去掃他膝窩,單朗沖上前時被身後飛出的石子打中手臂,他右手一震登時洩力發麻不止,木棍應聲倒地。左腿又被江執打軟,直接單膝跪在地上,單朗怒目而視。
江執回頭想給施長信投去贊許的目光。
誰知施長信雙手抱着食盒站在江執身後不遠處的安全點上,小臉漠然回視:看我幹嘛,繼續啊。
身着深藍長袍的人從施長信身後走近,江執擡眼望去,月光下俊朗容貌清晰可見,這是他曾經的二師弟,如今的劍鋒峰主蕭育舟。
單朗隻看了一眼就恭恭敬敬低下頭,頓時像個鹌鹑蛋,不敢再胡作非為。
施長信擡眼來回看這幾人,想,這蒼梧的人一個個都是夜貓子嗎。
他爽朗一笑,拘禮道:“師兄。”
江執回禮,蕭育舟眼疾手快擡起江執的手,繼續笑道:“師兄不必拘禮,前幾日事物繁忙,一直沒來會見,如今我管教無方還給師兄惹了麻煩,師兄莫怪。”
江執收回手,讪笑道:“言重了,隻是些小事。”
蕭育舟搖頭,他做事向來有自己的規矩,壞了規矩的事他從不容忍,這事江執從前就知道,蕭育舟學符時失手燒了一冊書卷,甯冽沒罰他,他卻自己悶不吭聲憑着記憶默了一冊,然後去暗室思過一日。
“師兄不知,此子頑劣一解禁閉就亂跑,不知給他兄長惹了多少麻煩,若不是我恰巧經過禁室才及時趕到,又叫他惹禍,做錯事就該罰,無關大小。”蕭育舟冷眼看向身後低着頭的人,薄唇輕啟,“單朗。”
單朗應聲,不情不願地走上前:“弟子在。”
蕭育舟道:“給師叔賠不是,回去默門規一千遍,禁言三日。”
單朗不服:“我有錯就受罰,背後一套的人就沒有責任了嗎!我不道歉!”
蕭育舟克制地歎口怒氣:“以下犯上,不但自視甚高還空口白牙折損長輩,我是這樣教導你的嗎,你大哥不過剛飛升幾日,你就要讓他蒙羞,給師門添堵?”
提及平日沒少對他好的大哥,單朗憋屈地咽下這口氣。
單朗言行恭敬卻咬牙切齒:“是,弟子知錯,望師叔海涵。”
江執說:“無妨無妨,天色已晚,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單朗聞言頭也不回的走了,一瘸一拐也要走得比地痞流氓霸氣,脾氣非一般大。江執看着他的背影想到另一個風風火火,桀骜不馴的人。
蕭育舟不理會單朗的離去,久别重逢就遇到這種事讓蕭育舟有些難為情,江執于他雖是師兄卻如同長輩,就好比門中長輩出山遊曆多年歸來,瞧見他将山門管的一塌糊塗。
為示親切他轉頭看向抱着食盒,安安靜靜的施長信。摸摸頭又輕輕捏着臉笑道:“師兄,這是令郎吧,好生乖巧,這般伶俐可愛,生的也像你。”
這簡直是點了施長信不可觸及的怒區。
江執回頭,連連擺手:“不,不是。”
施長信:“……”要不說他們倆是師徒,都一樣眼拙的很,他和江執哪像了?
江執解釋道:“這是我山下結識的一位友人,施長信。”
蕭育舟赧然收回作亂的手:“噢,我還以為……對不住,小友莫怪。”
施長信搖頭:“無礙。”
蕭育舟不好意思的笑笑,又拘禮道:“本該去宴宗主那與師兄相聚的,未曾想與師兄再見竟是因為這樣的事,夜已深,師兄早些回去休息吧,就不擾師兄清淨了。”
江執說:“你也早些回去,好好休息。”
蕭育舟颔首,信步離去,一場鬧劇還未開始就被攔腰斬斷。江執看着他的背影就知道他要去抄書靜心,練劍平氣,有半點過失,就要把自己逼至暗室。
“走吧。”江執接過食盒,拍了拍施長信的背,“明日你還要治病,得早點休息。”
施長信兩步跟上,月朗星稀,風柔柔的吹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