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芸額角直跳,喊他,“周瑞!”
她吸了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和,
“你如果沒什麼事幹,就坐下來玩兒手機,不要擋在路上……而且邊走邊看屏幕對視力不好!”
後一句話顯然是為前面的指責找補。
殷淮拿的東西不多,見周瑞沒反應,上前兩步,正打算半蹲下來幫他把手機撿起。
動作半途,她餘光瞥見周瑞身前一片紅色,錯愕的擡頭看向他。
他的眼睛已經被淹沒。
這個青年的皮膚像是活過來。
一張張、一片片,都具有了自己的思維和目的,在眼窩、鼻孔、嘴巴處蠕動着擠進去。
因為太多的皮膚去了它不該去的地方,脆弱的脖頸不在再被覆蓋,撕裂聲傳出。
露出其下鮮紅帶白的血肉組織,這些正湧出鮮血,打濕了他的胸膛。
他仍然活着,前一分鐘還握着終端的手指顫抖着。
喉嚨裡發出微弱的、連續的呻吟,也或許是哀嚎。
殷淮注意到,皮膚不再覆蓋的血肉和組織在逐漸消融,融入血液,順着衣物往下流淌、滴落。
滴滴答答砸到屏幕上,讓提示框染上血色。
不自覺站起,殷淮伸手想攙扶住周瑞,頭腦中飛快思考着應該怎麼辦……不,手感不對,周瑞不該這麼瘦。
果不其然,一松手,紅色的液體就從剛才握過的地方滲透出來。
她不敢再碰,沒有皮膚的血肉和衣物粘連在一起絕不是好事,趕緊大聲喊人,“快來幫忙!”
顧芸離他們最近,第一次見殷淮露出焦急的臉色,趕緊把手裡的碗放到地上,問道,“怎麼了?周瑞他……”
她也看見了。
一時間不知道應該作何反應,顧芸呆愣的站在那裡,看着這可怕的畫面。
直到其他人圍攏過來,周娟瞳孔緊縮,尖聲叫道,“這是什麼!!!”
這道聲音驚醒了顧芸。
她做出和殷淮一樣的下意識反映,想伸手攙扶,但剛伸出手就被殷淮阻止了。
“他的身體上應該已經沒有皮膚了。”殷淮聲音艱澀,“我們得做點事情。”
說着,她嘗試按住周瑞的臉,阻止皮膚繼續湧入,接觸之後才發現,手感已經不似人皮,反而像冷血動物的皮膚:冰涼、滑溜,根本按不住。
李姜流着眼淚上前,“我們,我們拽住。”
她捏起又一段爬上臉面的皮膚,臉上恐懼更加明顯,正打算用力,殷淮突生預感,趕緊湊近周瑞的胸膛。
幾秒後,她把李姜拉開。
李姜不願意,掙紮着、哭喊着,“我們得做點什麼!得做!他要死了!”
殷淮按住扭動的姑娘,“已經沒用了……已經沒有呼吸了。”
随着話音落下,周瑞殘破的身體向後倒去,身下猩紅漫延。
李姜不知道是害怕還是難過,哭得幾乎岔氣。
她和殷淮都是兩手鮮血,呆愣擡在半空。
其他人也異常茫然,他們原本的生活中沒什麼危險。
國家實力雄厚,治安好,社會風氣同樣不錯,沒有經曆過突如其來的襲擊,頂多是從新聞裡看到有人意外死亡。
有人曾調侃,就算是聽到槍響,估計國人都分辨不出來,說不定還會去湊湊熱鬧。
他們對危機的反應太緩慢了,場面僵持了好幾分鐘,李姜才如夢初醒般沖出門,嘔吐聲從外面傳來。
顧芸同樣沒經曆過這樣的場面,她喉嚨發幹,想開口問些什麼,第一時間竟然沒有發出聲音。
吞了幾口口水,她同樣想吐,隻能别開眼不再看周瑞。
但是這個男生的慘狀卻深刻在腦海裡,揮之不去,不斷刺激着她的神經。
他們終于意識到這裡不是什麼“安全的村子”。
“他是,違反了規定嗎?”顧芸聲音裡夾雜着戰栗。
“我不知道。”殷淮搖頭,她也是普通人,也沒有和周瑞時刻待在一起,她并不清楚周瑞道理經曆了什麼。
頭腦中忽然閃過周瑞昨天的反常、衛華平對他的關注,以及今天中午衛華平急匆匆吃完飯就出門的行為……
“或許可以問問衛華平。”
仔細回想一幕幕畫面,她感覺衛華平知道什麼。
而且他今天中午做出的行動,明顯是她帶回消息的連鎖反應,但具體的情況,還要問過才知道。
他們又安靜下來下來,血腥味濃厚,又有兩人忍不住出去吐了,隻剩下臉色鐵青的嚴峰、恍惚的顧芸和滿臉思索的殷淮。
咚、咚、咚。
院外傳來叩門聲,三下後就停了,似乎是等着人去開門。
殷淮看了眼大家的情況,挪動腳步轉身,
“我去開門吧。”
剛走出門,背後傳來腳步聲,剩下的兩人也有些承受不住,走出房門。
她腳步不亂,腦海中思卻緒凍結,什麼想法都沒冒出……她同樣沒見過有人在自己眼前,以這樣慘烈的形式死去。
沒有洗手,殷淮就那麼兩手黏膩的去開門了,門後是周村長。
他似乎看不見血液,問殷淮,“你們商量得咋樣啊,我們這邊已經說好了,今天就開始準備……下午三點吧,分工作,快的話大後天我們就開席,時間正好。”
殷淮沉默了一下,想到這是他們出去的途徑……“好的,我們會來幫忙的。”
周村長聽到她的聲音,疑惑道,“你生病了?身體不太行啊姑娘。”
“我們村沒有大夫,你要是小感冒的話去婦女主任那邊領點感冒藥,大感冒發燒我們就沒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