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瑭半眯着眼，充滿怨氣地靠在躺椅上吃着點心。

天才剛蒙蒙亮，從枝葉縫隙露出的一點光芒把他半張臉映得白皙發亮，眉眼間的一點不高興，更顯得自然靈動。

糕點吃到一半，蘇瑭就見到捧着書本紙筆，款款而來的孫廷芠。

“小娘，早安。”

孫廷芠滿臉溫和，恭恭敬敬給他請了安。

一點也看不出不情願。

蘇瑭被‘小娘’這兩字雷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拍了拍身上沾上的糕點屑，尴尬地扯着嘴角微微笑了下，“你也早。”

孫廷芠在一旁的桌上擺放好書本紙筆，沒事人一樣坐下，開始提筆寫字。

蘇瑭昨天沒睡好，今天又一大早被叫起來陪讀，此時正不停打着呵欠，可他肚子還餓着，就強撐着睡意，一邊好奇地瞄孫廷芠和給他指導些什麼的老夫子，一邊不停地往嘴裡塞點心。

他在這，就純純是個擺設。

好不容易孫廷芠的晨讀結束，他該去學校了，蘇瑭才終于解放了。

孫廷芠收拾好東西，照例給他福了福身，“小娘，我去學校了。”

蘇瑭讪笑擺擺手，“去吧去吧。”

我也要回去補覺了。

這才早上9點啊，他在這亭子聽夫子和孫廷芠讀了兩個小時書了，差點沒把他送去見周公。

教導孫廷芠的老夫子已經先走一步了，此時亭子裡隻剩下他們二人。

仆人和孫棠知都不知道去哪兒了，一個也沒見着。

蘇瑭正盼着孫廷芠趕緊走呢，孫廷芠卻忽然笑了一聲，蘇瑭奇怪地看過去，才發現他那漂亮的桃花眼不知什麼時候又恢複了死寂，此時正盯着自己，嘴角是一個古裡古怪的笑弧。

此時太陽被厚重的雲朵擋住，亭子裡，樹蔭下，看着還真是有點瘆人。

“怎、怎麼了，你、你突然笑什麼……”蘇瑭顫着嗓子，不易察覺地後退了一小步。

笨笨的小動物也是有察覺危險的直覺的。

第一次見面時，孫廷芠看向他的眼神，真的不是他的錯覺！

“小娘怕什麼，我又不是什麼豺狼虎豹，不會生吞了你。”

孫廷芠挪近兩步，突然伸手拭上他的嘴角，一觸即離。

“你……你幹什麼。”蘇瑭戰戰兢兢。

“沾上糕點了。”

孫廷芠慢吞吞撚了撚手指，似笑非笑欣賞着他受了驚的小兔子一樣的小動作。

“小娘這麼膽小，怎麼會有膽子嫁到孫家來的。”

這話莫名熟悉呀，好像還有誰也這麼問過他來着。

蘇瑭撇了撇嘴角，“……”

他現在後悔也來不及呀。

見蘇瑭一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樣子，孫廷芠又輕笑一聲。

“小娘是不是認識小叔呀？”

孫廷芠眼睛微眯着，拖長了尾音問他。

蘇瑭有些心虛，但還是老老實實回答了，“認識呀，進孫家前就認識了。”

“小叔好像很在意你呢，昨晚上……”孫廷芠停在這，沒有繼續說下去，随即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感歎，“你們的關系一定很不錯吧。”

蘇瑭：“……”

偌大的孫家，就沒有不透風的牆。

這家夥一定是知道昨晚上孫崇年來找過他了。

那老太太……

被孫廷芠三言兩語搞得一點睡意也沒了，蘇瑭正經吃了早餐，就抱着橘貓消食去了。

蘇瑭一手抱着貓，一手把弄着頸間的菩薩玉佩，胡思亂想間，就想到他弟弟裴明秀。

也不知道裴明秀現在怎麼樣了，孫家有沒有盡心安排好他，他應該不會像原著裡一樣受欺負了吧？

改天還是找孫崇年打聽打聽吧，說不定還可以見上一面呢。

“喵~”小貓爪子也蹭了上來，兩隻爪爪學着蘇瑭，撲打着玉佩玩。

“這可不是玩具呀。”

蘇瑭小心翼翼拂開它的爪子，它卻更起勁了，抓住紅繩扒拉個不停。

這紅繩可能是帶得時間有些久了，被這麼一折騰，竟然就斷了。

蘇瑭好險才撈住了差點摔落的玉佩，那紅繩卻是被貓咪一爪子勾走，貓咪也從他懷裡躍下去，回頭沖他喵了一聲，輕輕一躍，蹿草叢裡去了。

“诶，别亂跑啊，你的傷才剛好點，再碰到壞人怎麼辦。”

蘇瑭隻能跟上貓咪的腳步，幸好貓咪跑的不是很快，跟逗他玩似的，時不時停下等等他。

直到來到一處假山環繞，小橋彎彎的别院，貓咪才停下，蘇瑭任勞任怨，鑽進樹叢裡，抱起貓咪，輕輕拍落它腦袋上的殘枝敗葉。

剛想訓斥它兩聲，假山山洞裡傳來說話的聲音。

“沒想到啊，你可真是怪惡心的。”

蘇瑭無意偷聽，可是這樣的場景，一看就是這山洞裡的兩人有什麼神神秘秘的事要聊，貿然出去的話多冒昧呀。

蘇瑭往樹叢裡面躲了躲，好奇看了一眼。

第一眼隻看到綠色竹紋刺繡的長袍一角，從山石間露出來。

他剛想悄摸摸爬出去，就聽到女人下一句：“居然會想到玩弄老太太的感情——來利用她。”

蘇瑭：“？！！”

玩弄感情，玩弄老、老太太的感情？

太炸裂了吧。

蘇瑭挪動的屁股停了下來。

“可真是夠重口味的。”

女人說出了蘇瑭的心聲。

這聲音還有些熟悉，很像是康佳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