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宥回來，兩家人晚上必定是要聚上一聚。
晚餐時候，父母們的話題多半都是圍繞兩個人，大多都是在關心蘇柳醫院的那事。
蘇柳粗略說了個大概，讓他們别再擔心。
向晚心疼着說：“醫生也是個高危職業，這一遇上不理智的病患和家屬，也是很容易被影響到精神狀态的。”
說着，向晚又看向遲宥，擡手往他肩上不輕不重的拍了下。
“我說，你什麼時候也回來，去挽挽醫院入個職什麼的，有事也好保護着挽挽。”
蘇柳看了眼遲宥，遲宥一時也說不出什麼話來，最後隻聽着他來一句。
“我盡量。”
之後話題又被扯到了兩個人在外，三餐不注意，身子瘦了好多。
一頓晚飯，連着幾個話題聊，聊得差不多的時候，飯也吃的差不多了。
晚上洗過澡後，準備休息，蘇柳黏着姜韶婉，“媽，今晚上我想和你一起睡。”
姜韶婉嘴裡念叨她這麼大個人了，面容上卻是帶着笑，心裡是高興的。
房裡的燈光熄了，隻剩下床頭兩邊的台燈還保持着微弱的燈光。
蘇柳躺在床上，腦子裡沒有困意，雙目盯着天花闆上的吊燈看，忽然叫了一聲姜韶婉。
“媽，你知道嗎?我醫院裡的同事，好多每天都是被家裡人催着相親談戀愛的，他們也會來問我，問我怎麼不會被家裡催談戀愛。”
蘇柳偏過頭，看着姜韶婉：“對啊，媽，你為什麼都不催我談戀愛。”
姜韶婉莞爾：“這有什麼好催的?緣分到了也就到了，這事也急不來，如果挽挽遇到了真正喜歡的人，我們作為家人，自然高興。”
“如果你這輩子都不打算談戀愛結婚，我跟你爸當然也不催，我們有能力照顧好你，挽挽又這麼優秀，以後也不會把自己養差到哪裡去，自己能活的好，那談不談戀愛，結不結婚又有什麼區别。”
“媽。”
“嗯?”
蘇柳緊挨着姜韶婉睡，腦袋埋在被子裡，含糊着說：“你和爸對我真好。”
我想說。
我很幸福。
一直都是。
姜韶婉似乎沒想到，蘇柳會這麼說，忽的一笑，擡手寵溺的刮了下蘇柳的鼻頭：“你是我們的孩子，養這麼大，不對你好，對誰好啊?”
“那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那要是，你和爸再給我生個弟弟或者妹妹，說不定，就不會對我這麼好了。”
“真行，别說再生個，就是再生兩個，你不還是我和你爸的孩子?”
自己的孩子，該寵還得寵，才不會因為多了孩子，就偏心。
蘇柳朝着棉被裡拱了拱，像個孩子，“媽，我好像從來都沒有和你說過，其實，上高中那會兒，我有一個好喜歡的男孩子，還和他早戀了。”
姜韶婉問：“你說的那個男孩子，是不是那次你爸生病去醫院，那個在樓下等着的男孩子啊。”
蘇柳愣了一下，在腦海裡搜索這段記憶，随後說：“你怎麼知道?”
姜韶婉笑笑：“當時就看你看那小男生眼神不對，隻是說那個年紀，你們有個什麼心動，也很正常，我和你爸早也看透，隻是沒多問。”
蘇柳說：“這麼久了，你居然還能記得他。”
姜韶婉想了想說：“是挺久了，但其實以前我經常看到他，站在我們小區樓下。”
蘇柳聞言身子一僵，将腦袋從棉被裡擡了起來：“什麼?”
姜韶婉說：“就你高考完拿到通知書那一陣，他天天都在樓下站着，哪也不去，我以為他來找别人，也怕他記不得我了，就沒上前和他搭話。”
“後來有段時間，就沒看到他了，你讀大學之後，偶爾又能看見他，有次還碰上你爸拿快遞箱子的時候摔倒，那時候還是他把你爸背回家來的。”
蘇柳皺眉：“爸摔倒了，那時怎麼沒和我說。”
“也不是什麼大事，你在那麼遠的地方，也就沒想讓你多擔心，就沒跟你說這事。”
姜韶婉接着說。
“那男生把你爸送回來後，還叫了醫生過來，你爸想着你和他是同學，就和他聊了你兩句，不過，他倒是話少，多半都是你爸在說，他聽着。”
“你爸說你到B市上學去了，他突然就和我們說了句‘抱歉’，我和你爸一頭霧水，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蘇柳捕捉到姜韶婉話裡的某個字眼，唇角微微下撇，情緒下跌，她雙手緊緊捏住被子，眼底泛起來淚花。
原來他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她放棄A大，去了B大，是因為他。
姜韶婉察覺到女兒情緒不對，伸出手輕輕安撫她。
“我後來想到你高考那段時間，整個人都不太好，就想着你是不是和那男生分開了，這些年看你過得好，覺得你也放下了過去，但現在，好像也不是這樣。”
蘇柳說：“過去，我以為他是不喜歡我的。”
姜韶婉問：“那現在呢。”
現在。
現在她知道了，路易淮那時不是不喜歡，隻是不懂喜歡。
***
這天，蘇柳剛把寫完的報告交給張老師，值班護士就着急忙慌跑過來和她說。
“蘇醫生，VIP413病房的病人傷口撕裂感染了。”
VIP413病房。
路易淮。
蘇柳急忙趕過去，迎面撞上葉蕭從病房裡走出來。
“師妹。”
“葉師哥，他怎麼樣了，傷口感染嚴重嗎?”
“别擔心，剛剛已經處理過了，沒什麼大事。”
蘇柳松下一口氣， 輕啟雙唇，“那就好，那就好。”
葉蕭看着她的模樣，目光一怔。
從認識蘇柳以來，不管面對什麼樣的場景，多大的手術，她從來都是冷靜且理智的，現在碰上那個人，僅僅不過一個傷口感染就讓她緊張成這個樣子。
“你要進去看看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