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率一百二十次每分鐘,血壓九十毫米汞柱比六十毫米汞柱,患者失血過多……”
“手術中”三個字紅燈亮起。
蘇柳坐在走廊上的涼椅上,手裡抱着路易淮給她帶來的向日葵,上面沾滿了他的鮮血,不久前的場景,她一秒也不敢回想。
發生的太快,短暫的就像是一場夢境。
面對失去理智的病人家屬,她可以保持冷靜,果敢解釋交流。
但路易淮在她面前倒下時,她卻突然之間沒了思考的能力,隻能愣在原地。
她本該一起參與這場手術的,但主任和張醫生都怕她情緒不穩,也就不同意她上場手術,宋靜也沒參與,被讓留下來陪着蘇柳。
一直到現在,蘇柳都沒開口說過一句話,沒哭也沒鬧,就這麼乖乖的在手術室外等着。
宋靜看着她這副“人死微活”的狀态,心裡也不是滋味。
“當初學醫,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我家人。”
蘇柳突然出聲說話。
“還有一部分是因為他。”
“可他真的受傷了,我卻連手術室都進不了。”
她不能給他做手術,也救不了他。
宋靜安撫她:“柳柳,你相信張醫生和葉師兄,一定會讓路易淮沒事的,你也要相信路易淮。”
蘇柳擡頭看向冒着紅燈那三個字,放下手中向日葵,突然起身。
“柳柳,你去哪兒?”
蘇柳不作回答朝着走廊另一邊跑去,程碩和周霁川便是在這時候趕來的,兩人見到蘇柳停下了疾沖的腳步。
“蘇……”
蘇柳卻沒停下,一味從他們身旁跑過。
兩人感到奇怪卻沒多問,隻是走上前問宋靜。
周霁川:“手術開始多久了。”
宋靜答:“二十分鐘。”
接下來的時間,宋靜與兩人說明了當時情況。
蔣旭趕了過來:“警察将人帶走了,那邊人正哭着忏悔,要我們酌情處理,意思估計私了。”
程碩聽着後半句,一點就炸:“酌情個狗屁,人還半死不活躺裡面呢,現在後悔,早TM幹嘛去了。”
對比起程碩的急性子,周霁川倒是更加冷靜自持,“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任何情理都不放,更不接受私下解決。”
……
時隔那麼多年,蘇柳再次來到當年的名寺,跪拜在神佛前。
“佛祖在上,信女蘇柳唯願,路易淮安然無恙。”
大金色佛像莊嚴且慈悲,不染世俗,俯瞰衆生。
佛前香煙袅袅,一柱燒一柱。
女人心中虔誠祈願聲響徹這夜,她要神佛聽到她的祈求。
時間一點點流逝。
天際泛起一絲白光,不知是否祈求聲音傳達神佛耳中,寺廟鐘聲敲響,回蕩在周遭。
蘇柳緩緩睜開眼,雙手扶在蒲團上,起身,這時她早已雙腿麻木,踉跄險些沒站穩,寺廟裡的僧人及時出手扶了她一把。
“謝謝師父。”
僧人手裡盤挂着一串佛珠,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施主在此跪拜了一夜,如此誠心,心中所願必定已傳達佛祖,您身心已疲憊,寺裡有餘客房,施主随我來,可稍作休息。”
蘇柳搖頭,輕聲回絕:“謝謝師父,我沒事的。”
說着,蘇柳便拖着疲憊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出了寺廟。
他還在等她。
看着蘇柳漸行漸遠的身影,僧人輕搖了搖頭,“阿彌陀佛,我佛慈悲。”
***
“柳柳,你可算回來了,你……你這一夜都去哪兒了啊,電話也不接,你……你這怎麼看着這麼累啊。”
宋靜扶着蘇柳的雙臂。
蘇柳一夜未眠,此時臉色蒼白,雙眼布滿了血絲,眼裡滿是疲憊。
“他怎麼樣了。”
宋靜告訴她:“沒事了,沒事了,柳柳,你放心吧,路易淮他已經沒事了,已經脫離危險了,隻是現在還在昏迷中。”
蘇柳聞言臉上露出一個笑,點着頭,嘴裡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說完,她再也扛不住了身子的疲憊,整個人垮了下去。
好在宋靜及時将人攬抱住,周霁川從路易淮病房裡出來,正巧碰上這一幕,走過去抱起蘇柳。
“她怎麼了?”
宋靜也着急:“不知道,看她這樣子,估計是一夜沒睡,身子撐不住了,先帶她去隔壁病房休息吧。”
周霁川将人輕放在病床上,看向旁邊的宋靜,“先出去吧,讓她休息休息。”
“嗯,好。”
蘇柳這一覺睡了好久,安穩的休息好了,她躺在病床上,動了動身子,朝着窗外看去,這時候已是傍晚,她眨了眨眼,病房外的人談話聲絲毫不避諱的傳入她的耳中。
鄧钰幾人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發出感歎聲:“好端端的,怎麼就出了這事兒?”
劉傑擺擺頭:“一哥受重傷昏迷不醒,這蘇醫生又倒下了,這還真是禍不單行啊。”
程碩靠在牆邊,雙手環抱在胸前,聽着兩人的話,輕哼一聲:“我說她就是活該。”
幾人朝他看過去,周霁川皺眉低聲警告:“阿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