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的腥濕氣味還沒消散，新的腥濕氣味又慢慢地湧上來。與此同時，文瑤像大石塊慢慢往下沉。

又來！遊南枝跨步爬上第七層塔靜靜地等水退去。她提起耳朵聽江上的動靜，江上有帆船過，塔中積聚的水就會發生變化。遊南枝抓住這個空檔，逃出昌心塔。

“誰！”

天寒地凍的，遊南枝被凍得手腳發僵，動作都遲鈍了。

她很難控制自己敏捷地活動，驚擾了山上的和尚。遊南枝蹲在潮濕的樹林裡，等着和尚的到來。

咯吱咯吱。

和尚踩雪的聲音越來越近，可遊南枝還沒盤算好應付和尚的話術。

她不能這麼快就被懷疑，并且趕下山去。她還沒有查明白洲上這座廟和走私軍器的聯系。

遊南枝此刻的心跳比奔騰的江水還要急。

忽的，一聲響，光亮随之暗淡。和尚停下走向遊南枝躲藏方向的腳步，轉身飛速折返到昌心閣下。

遊南枝伸長脖子悄咪咪一看，原來是塔外壁上的燭燈摔下來了幾個。和尚忙着去重新點燃。

雖然光照弱了一些，但還是足夠晃人眼，要這麼急着去重新點燃麼？

有蹊跷。

遊南枝擡頭望塔壁上點亮的燭火，乍一眼看上，毫無章法可言啊……

遊南枝拍拍身上覆蓋的學，掏出手記和筆，把這昌心閣的輪廓給描繪出來，并且用點标注出燈亮的方位。

昌心閣裡洩出的水來不及滲入泥土，流經遊南枝的腳背。她強撐着寒意，最終，在出塔後第三次江水沉下去後，哆哆嗦嗦地下山了。

天黢黑，風大凍。

還沒下到山地，就察覺下面燈火明亮。遊南枝躲進林間。

她走的是昌心閣通渡口的那條道。她在樹葉的縫隙間窺見他們正一箱箱地往廟街運貨。

廟會早已結束，還需要一次性進購這麼多貨麼？

遊南枝攤開自己的木制托盤，思索着要怎麼打扮才能融入他們。她想的如此入神，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人靠近她。

她翻找這箱内的雜物，驚喜地在箱底找到自己上次在城外打鬥中丢失的竹笛。她展顔一笑，輕輕的拿起來。她這才發現……

一個黑影緩緩蓋住她頭頂的白雪，遊南枝不動聲色地磨出伸出竹笛隐藏的尖刺，小臂向下，往後擺！

可惡被躲過了。黑影朝遊南枝伸出黑爪，看上去想抓住她的肩膀……

遊南枝不給背後的人一點機會，左手迅速摸到懷裡的小刀，猛地轉身往後砸。

“等一下等一下……”李君壓低聲音，急急發聲。

遊南枝緊急收鋒，不小心劃破自己手上的皮膚。她甩甩手，讓冷風鎮痛。

“你怎麼不早出聲？”遊南枝抱怨。

“你也沒給我機會啊……”李君注意到她的動作，“傷着了？”

遊南枝點頭。

“你怎麼還在這裡？”李君掏出一張手帕遞給遊南枝。

“我早一些時候被困在昌心閣裡了。”遊南枝刻意将手背在身後包紮傷口，就是怕他看到血液後，暈倒。

“你呢？”遊南枝問。

“林家人在洲上留宿。夜間，我聽到不尋常的動靜，故出來瞧瞧。他們很……”李君擡手指向遊南枝身後忙碌的人。但李君話還沒說完呢，他就忽然犯眩暈之症，扶着樹幹搖搖欲墜。

遊南枝訝然，她用未受傷的手抹自己的臉。低頭一看手，幹淨得很，沒受傷、沒血迹。

“後……”李君忽然變作嬌嬌男郎，話都說不響亮。

“嗯？”遊南枝靠近他，想聽得更清楚些。

李君終究扛不住身體的反應，手扶不住樹幹，要倒下。他控制自己的倒下的方向，不讓自己前傾倒向遊南枝。

“呼……”遊南枝上邁一步，想要伸手拉住李君。

可是，她身後忽然貼上一股力量，牽制住她。陳舊的柳木香，帶着雪的清冷落入她的頸窩。

“嘣！”李君倒在雪地上。

遊南枝的心也猛然一跳。她身後的血腥味在漫天雪花裡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