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存跳下馬,轉身向着還在追的幾個人。大部分的追兵都被镖隊的人馬牽制在後面了。
區區五個七個人,對宋存是構不成威脅的。
他故意露出破綻,勾得那些人以為自己有勝算,圍過來壓着他打。
“嗯哈……”大意了,宋存心裡盤算着事情,被人從後靠近,他堪堪躲過箭鋒,但沒躲過被人鎖腰抱摔在地上。
“正事要緊!”還有些沒打上頭的,提醒同夥去追遊南枝。
宋存爬起來,死皮賴臉地挂在人家身上。挨了人家十幾個手肘子也不撒手。終于是把人給惹怒了,一把劍倒插向宋存。宋存立即松手,摔落在地。
“找死。”他揮劍向宋存。
宋存匍匐着,故意把懷裡的銅徽蹭出,落在明顯的位置。劍幾乎要落在他的命門上,他也沒有躲。
他在賭——賭安江給他的銅徽是真的,和他說的事情也是真的。
他賭赢了。
高處射來一支箭,射掉劈向他劍。那支箭正正好好落在銅徽旁。
所有人都順着箭來的方向看去。隻見那人鬥篷遮身,伸出一隻手一揮。他的手下們就明白了。掌風淩厲地劈向宋存的頸側。他暈了過去。
當然,這是他裝的。
他被運到一處密宅,繞繞彎彎走了很多路。
進了三道門,他被放在一張凳子上。竟然沒綁着……
“嘩啦啦~”
宋存聽到有水波晃動的輕響。眼睛試探地眯開一條細縫。屋内很暗,像是不見日光的角落點了微弱的燭光。
一個看不清臉的人,抱着一桶水過來。這是要潑醒他啊!
“唔啊……”宋存在水潑出的瞬間,扶着脖子睜開惺忪的眼,狀似不經意的往後靠。完美避開潑來的水。
有些水星子還是難逃。
他身後側的人被淹了一盆水,正“噗噗”地往外吐水,非常不道德地吐在他臉上。
“故意的吧!”遭受“水災”的人郁憤不平,抓起宋存的領子,右拳沖着他。
宋存也不還手,裝慫,跟個鹌鹑似的,舉起顫巍巍的雙臂護着自己的頭。
“大哥大哥,有話好好說,别動手哇……”
“退下。”
昏暗的屋内走近一人,他輕聲吩咐道。所有人都退了下去,抓住他衣領的男人也斂了臉色,恭敬地退了出去。
他坐在宋存的對面,隔了一張桌子。
“你還記得我麼?”他緩緩彎起嘴角,笑得毫無溫度。
宋存搖頭。
“你跟你父親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我爹早死了,我都不記得他長什麼樣。”
男人淺笑,拿出宋存故意丢失的銅徽,放在桌子上,挪向他。
“這是我撿的,你要是想要,盡管拿去,放我走。”
“你就不想見你爹?”
宋存“撲通”一聲跪下,雙手合十,“我爹估計還不想這麼快見到我。我喊你一聲,把我放了吧。我就不該在路上善心泛濫,沒救着人,還把自己給搭進來了……”
“好人沒好報呐……”
“你救那丫頭,你認識?”
“認識,誠味飯館老闆的獨女。”
“僅此而已。”
“不……不是,不然呢?不認識的,我也會救。”宋存的語氣越說越弱。
“那你還挺拼命,從馬背上跳下來,還幫她攔着人。”
“我這拼的哪是命,我拼的是我的後半輩子。”
“嗯?”
“誠味飯館,三層樓。”宋存激動地比了一個三的手勢,“這麼大的房子,就一個女兒。”
宋存拉着凳子,往男人面前湊,“都是男人,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男人臉上的笑意僵硬,甚至有些恨鐵不成鋼,“你這樣,你爹知道了,該多失望。他當年可是非常用心地培養你。”
“你别跟我提他!”宋存大手一揮,仿佛要揮走空氣中的晦氣,“管生不管養,那時候我才蘿蔔頭大,就被扔在大街上。我和他談什麼失望、什麼情義,狗屁!”
宋存的眼眶泛紅,直勾勾地盯着男人,燭光和對方的身影在他的眼珠子中閃爍。他的雙唇一開始顫抖着,最後倔強地抿成一條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