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成。”遊誠點頭。
“我先上去了。”遊南枝低着頭,離開作為,爬上樓去。
遊誠和柴巧媚擔心地看着她的背影。她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父母的深深歎了一口氣,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們這口長氣還沒有歎完呢,就聽到樓上地闆咚咚作響。
遊南枝又出現在樓梯上,她氣鼓鼓地,邁出來勢洶洶的步伐。
她停在桌前,拔起遊誠插在木桌上的菜刀,疾步走進廚房。廚房裡響起菜刀剁砧闆的聲音。很快,遊南枝端着一盤拍黃瓜出來。她推給呆坐着的阿鳴:“吃。”
阿鳴不敢有異議,安靜地吃。
“我要把風口的這頭豬給揪出來!看他放的什麼屁!”無憑無據,拿她的報事大作文章,遊南枝越想越氣!她撸起袖子就要往外沖。被父母給攔住了。
“枝枝!枝枝!冷靜冷靜!”遊誠說。
“大晚上的,去哪裡找豬哦!”柴巧媚說。
“對啊。心裡有氣廚房的菜都留給你剁……”
“我瘸着腿,跑上跑下,跑完豬場跑衙門,跑完衙門跑老麥莊子,證據都寫在報上給他們看了,豬瘟确确鑿鑿消了,為什麼他們都不信呢?”遊南枝憤懑不已。
“那豬瘟陰毒着實駭人,大家難免害怕。”遊誠說,“等過陣子,大家發現無事發生,就會冷靜下來了。”
“這陣子得等多久?那些發熱的病患等得起麼?”遊南枝看向阿鳴,“發熱無人敢醫治,濟醫堂人滿為患,忍病歸家慘遭拒門。”她想:是不是一開始我不報這件事,就不會……
遊誠夫婦都急着安慰自責的女兒。可是安慰并不能抵消遊南枝心中的懊惱與焦慮,但她還是裝作被安慰到的樣子,哄父母上去休息。
阿鳴還是睡在一樓地闆。遊南枝回頭看他,他躺在灰暗中。
“對不住啊……”
“嗯?”
“我覺得,你這樣,多多少少與我有關。”
“就算你沒有在報上書寫豬瘟事件,如今這個狀況還是會發生的。”阿鳴說,“一夜之間,數不清多少不知名的小報都報此事,話術一模一樣,駭人聽聞。”
“你怎知是一夜之間?”
遊南枝小跑過來,跪坐在他身邊,雙掌撐地,垂眼望他。
“我……”宋存别開臉,“收廢紙,整理拿去賣的時候發現的。三日前收到的廢紙格外的都。”
“你除了送嗦喚,還收廢紙?”
“ 掙錢嘛……”
遊南枝看着宋存不說話,把他給盯困了。宋存打哈欠,嘴張開一點,又不好意思地抿上嘴,生生把哈欠給吞了回去,把眼睛都憋紅了。
淚花在他的眼睛裡流轉,他上目線的焦點落在遊南枝身上。他很困,但他不說,要遊南枝自己看明白。
“你還想問什麼?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算了。你睡吧。”
遊南枝回到自己的房間。她的房間溫暖,床鋪厚實而柔軟,但她一點睡意都沒有。她一閉上眼睛,她的腦子裡都是樓下發燒但隻能躺在别人家地闆的可憐蛋,涼風從門縫裡滲進來,絲絲縷縷地鑽進沒有蓋嚴實的被子。
遊南枝收緊被子,嚴絲合縫地裹緊自己。不行!脖子還是涼飕飕的。她起身檢查門窗,已經關緊。她推開門跑到樓層盡頭的雜物房,翻出一床被子。她抱着下樓,小心翼翼地改在宋存的身上,還給他掖好被角。
被子陳舊,遊南枝臨時拿出來也不知道拍拍除灰塵。她這麼展開往宋存的身上一蓋,那微塵如同奔騰的白浪,直撲他的鼻腔。
宋存忍無可忍,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那時遊南枝正好替他把被子提上來,去蓋他的脖子。
“對不住……”
遊南枝閉上眼睛,深呼吸兩次才沒有破口大罵。她的的右邊臉,潮潤潤的。她皺巴巴着臉,低頭就想蹭砸被子上。但她低下頭,卻沒有碰上被子布料的粗糙。她看向托住她臉的人。
“被子,灰大。”他臉上局促,缺沒有收回手。
“哦。”遊南枝頭部輕微地的施力,順勢蹭他手上。
“你。”蹭好,遊南枝很快站起來,眼睛看東牆西牆,就是沒有再看他,“要是灰大,就别蓋了。掀了,放旁邊就好,我天亮了來收。”
“我蓋。”
“随你。”遊南枝跑上樓,但沒回自己的房間,她顯示對着無從下腳的雜物房托腮思考,而後,轉身去小閣樓。
她半夜不睡覺,拿着工具在閣樓搞衛生。
閣樓有一繩梯可以爬上屋頂,之前給遊南枝爬斷,現在竟然已經修好了。她欣喜不已。
日出東邊,把天空染成淡黃色。嶄新的一天,一切都是新的,隻有遊南枝是灰撲撲的。
“喔唷!”柴巧媚捧着遊南枝的臉蛋,給她擦臉上的灰,“昨晚幹嘛去了?”
“我把閣樓收拾好了,我想着阿鳴可以暫時睡在上面,總比睡一樓地闆好。”
柴巧媚歎氣,“我和你爹都說好了,要是他今日還沒退熱,你爹就把雜物房收拾一角出來給他過渡一下。”柴巧媚探頭看閣樓,“自己一個人把閣樓收拾得這麼幹幹淨淨的,多累啊。”
“就連這個繩梯都修好了。”柴巧媚驚訝,“我們家南枝真厲害。”
“嗯?”遊南枝疑惑,“這不是你們修的麼?”
“沒有啊……之前喊你爹修,你爹說缺什麼工具,一直忘記買回來就擱置了。”